第十八天，周野在顶楼菜园收获了第一茬豌豆苗。
用货架钢条焊接的立体种植架上，PVC管道交错成灌溉网络。他小心地将厨余垃圾发酵成的肥料注入滴灌系统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塑料袋的摩擦声。
“这是我省下的饼干。“小林递来个皱巴巴的包装袋，“你比我们少领了三天口粮。“周野摇头推开，指着缠绕在护栏上的葡萄藤：“等到夏天，这些种子能提供维生素...“
尖锐的金属刮擦声打断了他的话。两人冲到护栏边，看到三十米外的连锁药店门口，三个幸存者正在用铁棍撬卷帘门。他们的防护服明显是用汽车内饰改装的，动作带着亡命之徒的狠厉。
“要救人吗？“小林抓紧周野的胳膊。
“看十点钟方向。“周野将望远镜递给她。药店阴影里蛰伏着十几个扭曲的身影，某个幸存者背包里渗出的血渍正在地面蜿蜒成致命的诱饵。
当第一个撬棍成功破门时，尸群如开闸的洪水般涌出。周野按下紧急按钮，超市外墙的强光灯骤然亮起。幸存者们趁机冲向准备好的逃生路线，却不知道周野早用反光条在他们背后标出了死亡通道。
“为什么见死不救？“小林的声音在发抖。
周野擦拭着沾满血污的无人机：“我们不是诺亚方舟，是漂流瓶。“夜风掀起他手中的笔记本，密密麻麻的算式间有行潦草标注：【生存公式：资源总量/(人口数×天数)≥1.25】
晨光染红储水罐时，周野在日志本写下新条目：【D19，降雨量17mm，蓄电池效率下降至82%，需清理光伏板积灰。新增威胁：其他幸存者群体出现，建议启动声波驱散装置测试】。当他掀开天台检修口的盖板，发现藏在夹层里的三箱压缩饼干少了两包。
周野将最后半勺蛋白粉倒进量杯时，电子秤发出超载警报。储物柜深处的监控画面显示，老陈正偷偷往裤兜里塞牛肉干。他默默调高该区域照明亮度，看着对方仓皇逃离的背影在监控里拖出扭曲的影子。
“这是本周第三次克扣补给。“小林把清单拍在桌上，货架缝隙透进的阳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栅栏状的阴影，“老人们开始出现夜盲症，我们需要更多维生素A。“
周野转动着从玩具区找到的魔方，六面颜色早已对齐。“还记得冷库第三层的泡沫箱吗？“他突然掰开魔方，取出藏在里面的U盘，“里面有82支肝油胶囊，埋在冻鱼箱下面。“
整点报时的挂钟突然停滞，周野瞳孔微缩。他扑向改装成配电箱的收银台，十指在断路器间飞快跳跃。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，顶楼传来光伏板支架断裂的脆响。
“东南角支撑架锈蚀了。“周野套上自制的安全绳，腰间的工具包叮当作响。小林抓住他的防护服腰带：“暴雨要来了，等雨停再去修！“
“就是因为要下雨才必须现在去。“周野将登山扣锁在承重管上，“雨水会加速漏电。“当他切开锈死的检修口时，发现固定螺栓被人为拧松了三圈。
第二十三天，周野在酒水区架起了蒸馏装置。
玻璃展柜改造成的冷凝器里，医用酒精正在缓缓流淌。老陈的尸体躺在五米外的防尘布上，后脑勺嵌着半截红酒开瓶器。周野用拖把蘸着消毒水擦掉地上的血渍，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子弹上膛声。
“你故意让他偷到钥匙。“王姐举着霰弹枪从阴影里走出，枪管指着冷库门上被撬坏的锁，“那批冻鱼箱位置也是你透露的。“
周野继续擦拭着量杯：“他偷走的GPS定位器，现在正戴在某位掠夺者头目手腕上。“监控屏幕应声亮起，二十公里外的汽配城废墟正在发生爆炸，火光中隐约可见残肢飞溅。
“你用两条人命换了七天安全期。“王姐的枪口在颤抖。
“老陈三天前就被咬伤了。“周野掀开防尘布，露出尸体小腿上结痂的咬痕，“而那个掠夺者集团上周血洗了开发区超市。“
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，周野启动雨水净化系统的手柄突然断裂。他望着水柱从破裂的管道喷涌而出，突然轻笑出声：“顶楼光伏板支架的螺栓，是你拧松的吧？“
当幸存者们聚集到漏水的中庭时，周野正用保鲜膜封堵裂口。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在穹顶回荡：“明天开始实行贡献值制度，维修组每日基础积分15分，医疗组12分，每人每天需要消耗10分维持生存。“
小林突然举起病历本：“孕妇怎么办？李姐已经...“
“生育消耗按双倍积分预付。“周野将最后胶带拍在墙上，“三个月后若不能偿还，就要有人自愿注销账户。“
夜色最深时，周野在日志本画出新的函数曲线：【幸存者效率随资源递减公式验证成立】。当他打开藏在天花板里的应急箱，发现原本三十包碘盐只剩下二十九包。
周野将浑浊的雨水倒进三层滤网时，小林发现沉淀池底部泛着诡异的蓝光。水质检测笔数值飙升到798μS/cm，超过安全线三倍。他掀开西侧排水沟盖板，腐烂的鼠尸正卡在活性炭滤芯中间。
“是防暴网的高压电把尸体烤化了。“周野用长柄钳夹出发黑的骨殖，“净水系统得全部拆洗。“他话音未落，二楼传来孕妇李姐的尖叫。医疗组正在用健身区的弹力带给她做胎位矫正，消毒用的伏特加酒瓶翻倒在产床旁。
王姐突然撞开安全门：“冷库温度在回升！“周野瞥见监控里老陈的侄子正在柴油机旁徘徊，手里攥着半瓶偷藏的机油。他抓起改装的射钉枪冲向动力区，却在拐角撞见十七岁的少年正往发电机里灌沙粒。
“他们在逼你开冷库！“少年抖着嘴唇指向天花板，“李姐需要新鲜血浆，而冷冻层最深处...“周野的瞳孔猛地收缩。他想起三天前用无人机拍摄到的景象——五公里外的医院血库正在燃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