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章 若得神明恩赐……

元朔眉心神纹暗金流转。他指尖轻抚城墙上的裂痕，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：

“高夫人，平顺城需要一座神庙。”

“明白，正有此意。”

高翠娥染血的衣袂在晚风中猎猎作响，她凝视着元朔眉心的纹路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：“只是...你这个纹络是？”

“亦是神明恩赐。”元朔指尖轻触神纹，眼底泛起虔诚的微光，“与你的符咒同源。”

高翠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城池：“你要不要留下？”

元朔转身望向猫儿山方向，衣袍在风中翻飞如旗：“还得回猫儿山。”

他声音渐沉，“需妖族彻底臣服，待根基稳固后……”

“我会带着他们打下一座又一座城。”

“倒是野心不小。”高翠娥拄着铁棍轻笑。

元朔抚过眉心，神纹应和般亮起：“非我野心，乃神明指引。”

高翠娥点点头，两人又闲聊了许久，却句句不离神明。

站在一旁的陈铁山听得双眼发直，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。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斩妖使更是交头接耳，眼中满是艳羡。

“神明啊...”猪大力喃喃自语，獠牙不自觉地颤抖着。他想起那道斩杀凶兽的金光，膝盖突然有些发软。

猴王蹲在墙头抓耳挠腮，金毛炸立：“我要是也能得个神纹，一定要一统妖族。”

青鳞蛇君的竖瞳剧烈收缩，蛇尾焦躁地拍打地面：“若能得神明垂青，他一定有机会成为真正的龙。”

众妖不约而同地望向猫儿山的神庙方向，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渴望。

这一刻，无论是人是妖，心中都燃起了同一个念头，若能得神明赐福，该有多好。

夜风卷着这句话飘远，高翠娥突然明白了元朔与自己对话的用意。神明之名，正在这一句句对话中，悄然扎根在此处每个首领的心里。

……

次日，高翠娥站在城中心的废墟上，染血的布襟在猎猎作响。她环视着周围幸存的人族，声音沙哑却清晰：

“从今日起，平顺城的每一块砖瓦都归我们所有。”

她指向远处残破的街巷，“你们可以挑选任何一处房屋，这是你们血战换来的权利。”

人群骚动起来，矿工们布满老茧的手互相紧握，无垢区的妇孺眼中泛起泪光。十二年来，他们第一次能挺直腰板选择自己的居所。

“现在随便挑，”高翠娥加重语气，“等重建开始，这样的机会就不会再有。”

话音未落，人群已如潮水般散开。

高翠娥与田薪并肩而立，望着这座刚刚夺回的城池。城墙上的血迹尚未干涸，远处隐约可见魔族溃败时留下的狼藉。

“打下来容易，守住难啊，我父亲当年就是……”田薪轻叹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城墙上的裂痕，“魔族不会善罢甘休，其他势力知道后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夺得此城。”

高翠娥目光如炬：“昨晚我与众位首领已经商量出来对策，当务之急有五件事。”

她竖起手指，一一细数：

“这其一，要广招兵马。贴出告示，凡十六岁以上男子，每日操练两个时辰，管一顿饱饭。妇孺老弱也要各尽其能，会针线的赶制军服，有力气的去采石场。”

“其二，要重建防御。老赵熟悉城防，让他带人修复城墙，在护城河埋设陷阱等等。”

“其三，立神庙。”高翠娥眼中满是敬畏与虔诚，“让百姓有个精神寄托，也让神明看看我们的诚意。”

“神庙……”

田薪听到此话不禁露出期待之色，若是真的有神明庇佑，他们就再也不用经历战火了……

高翠娥点点头继续说道：“其四，便是重建家园。让魔族俘虏清理废墟，矿工们负责监督。至于其五...”

她看向城外：“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，该接进城里来了。”

田薪点头：“难民中必有壮丁，可补充兵源；若是有匠人也能帮助重建；就连孩童...也该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。”

元朔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身后：“说得好。”

他转身指向城外，“我已命三百妖兵留守，助你们镇守城池。”

田薪转头望向元朔，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清这个传说中的“杀神”。他看起来竟如此年轻，与自己年岁相仿，却已能统御万千妖族，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严。

她不禁暗暗攥紧拳头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他听大妖谈论过，这一切都是因为神明的恩赐。

神明……

等在城中建起神庙，若她真能得以觐见神明，她定要虔诚供奉。若能获得神明垂青，赐予那等通天彻地的力量，她发誓定要守护好这座用鲜血换来的城池，绝不让父亲的悲剧重演。

元朔也不禁看了她一眼，目光掠过田薪坚毅的面庞，又缓缓投向远方被迷雾盖住的山峦，嘱咐道：

“别忘了在城郊设哨所。我的妖兵嗅觉灵敏，三十里外有异动就能察觉。”

他顿了顿，“另外，猫儿山随时可以支援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，“不够过三伯独自镇守猫儿山，我终究放心不下。”

高翠娥会意点头，“放心去吧，这里有我。”

“不日这里就会建起神庙，得神明庇佑。”

元朔嘱咐拜神之事不要太张扬，别被有心人知道，给神明招致祸端。

高翠娥连称记下了。

元朔深深看了二人一眼，抱拳行礼。

身后众妖齐齐躬身，铠甲相击之声清脆悦耳。元朔率领众妖很快便消失在通往猫儿山的路上。

远处，第一批应征的壮丁已经开始列队，这批壮丁多是附近山野中的流民，晓得人族大胜的消息后，纷纷从藏身之处走出。

他们衣衫褴褛却目光炯炯，看到城门口张贴的征兵告示后，毫不犹豫地加入了队伍，成为第一批应征者。

高翠娥站在城楼高处，俯瞰着城中聚集的流民，那些衣衫褴褛的矿工、瘦骨嶙峋的妇孺、伤痕累累的老兵，每一双眼睛里都跳动着劫后余生的火光。

“从今日起，平顺城再无老弱妇孺之分。老赵会教你们握刀的手势、保命的步法。十人一队，百人一营，我要你们——”

她突然指向城墙上悬挂的赤幽残躯，声音陡然拔高，“我要你们下次面对魔族时，每个人都能用刀砍断他们的喉咙！就像我们砍断这个畜生的四肢一样！”

“吼！”众人齐声咆哮，声浪震得城墙簌簌落灰。

铁器相击的声响在废墟间回荡，仿佛这座伤痕累累的城池正在慢慢恢复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