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猫儿山之战（二合一）

元志行站在神庙的阴影处，手中握着一把刚削好的木钉，正打算加固新搭建的屋梁。听到元朔的话手中的木钉猛地攥紧，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，却浑然不觉。

他的目光越过忙碌的流民，落在元朔冷峻的侧脸上。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，仿佛斩妖盟的生死对他而言，不过是随手可碾的蝼蚁。

元志行的心沉了下去。

元朔的获得的力量确实给了他们生存的希望，可若他连人族都能随意屠戮，那与魔族、与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妖魔又有何区别？

“这孩子...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？”

“这且不说，若斩妖盟的人都折在这里，其他盟会恐将他视作眼中钉，绝不会放任他不管……”

他的喉咙发紧，脑海中闪过诛邪会甚至更强大的盟会的影子。

这些组织虽内斗不断，可一旦元朔被认定为“邪修”，他们必将联合讨伐。到那时，猫儿山这点微薄的基业，恐怕会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。

更可怕的是，元朔似乎毫不在意。

他凝视着元朔，想起十年前那个还不及萝卜高的孩子，举着木剑咿咿呀呀跟着他念“我是人族的希望”。如今少年眼中只剩寒霜，说起杀人时，淡漠得像在切萝卜。

元志行盯着指尖渗出的血珠，恍惚间看到斩妖盟尸横遍野的画面。

远处传来斩妖盟的号角声，元志行猛地攥紧拳头。

他终究没上前劝阻，他唯一能做的，就是把所有流民都先藏起来，并在心里向神明祈祷：

“别让他...变成自己最憎恨的模样。”

猴王蹲在神庙前的古树枝头，尾巴不安分地甩动着，斩妖盟的号角吹响，旗帜在雾中渐渐清晰，他挠了挠腮帮，突然一跃而下，落在元朔面前。

“元朔，斩妖盟那群杂碎来得倒快。”他咧嘴一笑，“不过，他们可挑错了对手！”

元朔瞥了他一眼：“你有把握赢？”

猴王拍了拍胸脯，得意道：“我可不是吃素的，我每日操练猴子猴孙们，为的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情。”

他转身一跃，跳上更高的树梢，尖啸一声：“小的们！列阵！”

刹那间，山林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吱吱声，数百只猴子从树冠、岩缝、洞穴中窜出，手持石斧、铁棍，甚至还有几把从魔族那里偷来的长矛。这些猴子动作迅捷，纪律严明，迅速在猴王身后列阵，眼中闪烁着凶光。

“瞧见没？”猴王得意地冲元朔扬了扬下巴，“我这些猴子猴孙，可都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，今日便让你瞧瞧成效！”

元朔看着他：“不错，不过他们不该在猴山吗，为什么都在这里。”

猴王嘿嘿一笑：“这不寻思你要和这些大妖火并，我就带着这些猴子猴孙给你助助威啊！”

这话听得后面的大妖都眸色一凝。

猴王咧嘴一笑，眼中战意沸腾：“斩妖盟那群臭虫，敢来猫儿山撒野？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！”

他转身跃上树梢，长尾一甩，尖声下令：“小的们，随我迎敌！”

猴子们齐声尖啸，战意高昂，迅速分散至山林各处，准备伏击斩妖盟的入侵者。

元朔没有言语，只是静静看着这些妖族的动作。

青鳞蛇君盘踞在古树枝头，蛇尾焦躁地拍打树干。

他吐了吐信子：“元朔，斩妖盟有专克妖族的手段，他们手中的符咒可以破我等鳞甲……你确定要正面硬拼？”

独眼狼王的独眼骤然充血，他咧开血盆大口：“老子早想撕几个斩妖使解恨！但若你拿我们当炮灰，老子可不干！”

野猪岭残余势力的小头目们挤作一团，獠牙因恐惧而咯咯碰撞。一只花斑野猪精突然冲出队伍，蹄子刨起尘土：“兄弟们！横竖都是死，不如拼了！斩妖盟的爆雷符专炸妖丹，但咱们皮糙肉厚，冲乱他们阵型再说！”

其余猪妖闻言纷纷嘶吼响应，却明显是因投靠魔族计划败露，是以借此戴罪立功。

黄鼠狼精黄大势与蜘蛛精蛛大挺交换眼神。

黄大势突然窜到元朔脚边，谄媚地搓着爪子：“首领！那些斩妖使的护心镜最怕我的臭屁，待会儿我打头阵！”

蛛大挺则默默吐出蛛丝，在树丛间布下无形陷阱，八只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，在算计着哪一方的胜算更大。

蜥蜴精缩在队伍末尾，鳞片因紧张而变色。他偷偷拽了拽身旁其他精怪的尾巴，低声道：“不如假装冲锋，半路钻地逃走？我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元朔冰冷的目光扫来，蜥蜴精立刻僵直装死，连心跳都几乎停滞。

猫儿山脚下，斩妖盟的玄色旗帜猎猎作响，数百名斩妖使列阵而立，手中符咒闪烁金光。

赵副统领身披银鳞甲，腰间悬着斩妖剑，站在阵前，目光阴鸷。

他猛地拔出长剑，剑锋直指山顶，声音裹挟着灵力，如滚雷般炸响：

“元朔！你这邪魔妖孽，勾结妖魔，圈养人族，罪不容诛！”

“今日我斩妖盟替天行道，必让你魂飞魄散！”

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，引得山间群妖骚动。

蛛大挺八只眼睛滴溜溜转着，悄悄往后退了半步，显然不想当出头鸟。

赵副统领见山上无人应答，冷笑一声，继续高声辱骂：

“元朔！你装神弄鬼，骗妖族拜泥像，实则吸食妖血修炼邪功，真当我斩妖盟不知？”

“你这种败类，连妖魔都不如！”

话音未落，山顶阴风骤起，神庙前的雾气如被无形之手拨开，一道身影踏出，身后群妖随行，此人正是元朔。他眉心纹络微烁，目光如刃，居高临下地扫过山下众人，寒意森然。

“赵千。你擅自将‘斩妖盟’入门供奉提高三倍，令流民入会却不得其门，致使流民被妖魔所害，也配谈‘替天行道’？”

赵副统领脸色一僵，随即暴怒：“放肆！本统领日夜为苍生奔走！你这等邪祟，也配妄议正道？”

元朔冷笑：“赵千！你克扣流民救命丹药中饱私囊时，可曾想过替天行道？去年腊月十七，你私吞聚灵丹三百颗，转手卖给黑市！“

斩妖使队伍顿时骚动。

“别听他胡言乱语。你的证据呢？”

“我可以证明！”元朔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流民，那流民畏畏缩缩，但坚定的说，“我亲眼看到的。”

元朔踏前一步，山风卷起衣袍：“西营三十七名伤者因缺药化脓而死，他们的冤魂可都看着呢！”

“血口喷人！”

赵千闻言脸色骤变，额头青筋暴起，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，剑锋直指元朔，声音因暴怒而扭曲变形：

“放肆！你这邪修妖言惑众，蛊惑人心！斩妖使听令——休要听他胡言乱语，杀！！！”

他怒吼间，剑锋迸出一道刺目金光，斩向元朔所在的方向。同时，他猛地一挥手，厉声喝道：

“爆雷符准备！给我轰平这座山头！”

身后的斩妖使们虽因元朔揭露的真相而动摇，但军令如山，他们不敢违抗，只得咬牙祭出符咒。

刹那间，数十道雷光符箓腾空而起，在半空中炸开刺目电光，直轰向猫儿山巅。

赵千见元朔仍立于原地，眼中杀意更盛，狞笑道：

“元朔！就凭你也能挡我斩妖盟大军？今日便让你魂飞魄散！”

他猛地一挥手，厉声咆哮：

“斩妖使听令，凡杀元朔者，赏灵石百枚！凡诛妖者，记大功一件！”

赵千立于阵后，冷眼望着斩妖使们冲锋而上，自己却纹丝不动，手中长剑斜指地面，俨然一副坐镇指挥的姿态。

“杀——！”

斩妖使们齐声怒吼，手中符咒燃起金光，爆雷符、镇妖印、缚灵索纷纷祭出，朝着山上的妖族轰去。

元朔负手而立，目光冷冽地注视着战场，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。

妖族们见状，心中了然，元朔在等他们先动。

“吼——！”

独眼狼王率先发难，独眼充血，獠牙暴长，猛地从山崖跃下，直扑最前方的斩妖使。

那斩妖使刚甩出爆雷符，便被狼王一爪撕碎，抓过那个斩妖使的胸膛。但下一刻，数道镇妖印砸落，狼王哀嚎一声，半边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，踉跄后退。

“吱吱吱——！”

猴王尖啸一声，数百只猴子从树冠间窜出，石斧、铁棍、长矛如雨点般砸向斩妖使。斩妖使们连忙结阵，符咒化作金光屏障，挡住大半攻击，但仍有人被猴子们从侧翼偷袭，惨叫着倒地。

“噗——！”

黄鼠狼精黄大势猛地窜出，屁股一撅，一股恶臭黄烟喷涌而出，瞬间笼罩数名斩妖使。那些斩妖使猝不及防，护心镜被腐蚀，纷纷捂住口鼻干呕，战力大减。

“嘶——！”

青鳞蛇君盘踞山壁，蛇尾猛地横扫，将三名斩妖使抽飞，撞断数棵古木。但很快，数道缚灵索缠上他的蛇身，金光灼烧鳞片，蛇君痛苦嘶鸣，挣扎着甩开束缚。

“轰——！”

野猪岭残余的猪妖们咆哮冲锋，皮糙肉厚，硬扛着爆雷符的轰炸，冲入斩妖使阵中，獠牙刺穿数人，但很快被斩妖剑斩断头颅，鲜血染红山路。

“啊啊啊——！”

双方厮杀惨烈，妖族悍不畏死，斩妖使们亦死战不退，鲜血浸透泥土，哀嚎声此起彼伏。

赵千站在后方，脸色渐渐发白。

他本以为元朔不过是个侥幸得势的邪修，麾下妖族也只是一盘散沙，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心惊胆战而又疑惑，这些妖族竟如此不惧死亡，甚至不惜以命换伤？

更可怕的是，元朔自始至终都未出手，只是冷冷注视着战场，仿佛在等待什么。

“该死……再这样下去，斩妖使们要全军覆没！如此便无法向大统领交代了。”

赵千攥紧剑柄，额头渗出冷汗。他原本打算让斩妖使们消耗妖族，自己再坐收渔利，可如今局势逆转，再拖下去，恐怕连逃命的机会都没了！

终于，他咬牙上前一步，强撑着威严，高声喝道：

“住手！都住手！”

元朔也伸出了停止的手势。

战场短暂一滞，斩妖使们喘息着后退，妖族们也暂时停手，警惕地盯着他。

赵千深吸一口气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：

“元朔！你我皆为人族，何必自相残杀？！”

他环顾四周，见斩妖使们伤势惨重，心中愈发慌乱，但面上仍强装镇定，继续道：

“斩妖盟与你并无深仇大恨，今日之事，不过是一场误会！”

元朔终于动了。

他缓步上前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赵千的心上，声音冰冷：

“误会？”

赵千喉结滚动，硬着头皮道：

“不错！你若有不满，大可与我回斩妖盟，我亲自向统领解释，必还你公道！”

元朔嘴角微扬，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：

“赵副统领，方才你不是说替天行道，要让我魂飞魄散吗？”

赵千脸色一僵，但很快挤出笑容：

“那不过是激将之言！你我同为人族，理当联手对抗妖魔，岂能内斗？”

他越说越顺，甚至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：

“元朔，你实力不凡，若能加入斩妖盟，必受重用！何必与这些妖族为伍？”

元朔盯着他，目光如刀，缓缓道：

“赵千，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赵千额头冷汗滑落，但仍强撑着面子，故作大义凛然：

“元朔！我赵千行事光明磊落，今日之事，全因你与妖族勾结，才引得斩妖盟讨伐！若你肯回头，我愿以性命担保，既往不咎！”

元朔冷笑一声，不再言语，只是缓缓抬起手。

赵千瞳孔骤缩，心中警铃大作，终于绷不住了，声音发颤：

“元朔！你、你当真要赶尽杀绝？！”

元朔目光森然，缓缓吐出两个字：

“晚了。”

赵千脸色瞬间惨白。

元朔目光冷冽地扫过山下斩妖使。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：

“斩妖盟的诸位，你们为人族斩妖除魔，我元朔敬服。”

他负手而立，衣袍猎猎，语气陡然一转，带着几分悲悯与无奈：

“可赵副统领贪得无厌，为一己之私残害同胞，此等败类若不除，人族何以立足？”

“诸位斩妖使，你们扪心自问斩妖盟的‘替天行道’，就是纵容这等蛀虫残害同族？”

斩妖使们面面相觑，有人握紧了符咒，有人低头不语，显然被元朔的话动摇。

赵千脸色铁青，厉声喝道：“休要妖言惑众！你你你你这邪修，本要放过你一马，却在此挑拨离间！”

元朔冷笑一声：

“赵副统领，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邪修，不若与我比试一场？”

他语气忽然放缓，带着几分“大义凛然”：

“若你赢了，我元朔自缚双手，任你处置；若你输了……”

他顿了顿，眼中寒光乍现，声音却依旧平和：

“便留下你的狗头，以慰那些因你而死的亡魂。”

赵千眼神闪烁，强撑威严喝道：“邪魔外道，也配与本统领交手？斩妖使听令，结阵诛邪！”

元朔嗤笑一声，学足了赵千的道貌岸然，摇头叹息：

“赵副统领，你口称‘邪魔外道’，却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？”

他环视众斩妖使，语气陡然凌厉：

“诸位都看到了，你们的副统领，不过是个欺软怕硬、残害同族的懦夫！”

斩妖使们骚动更甚，有人甚至收起了符咒，冷眼旁观。

赵千见状，额头渗出冷汗，仍强撑道：“休要听他胡言！结阵！快结阵！”

元朔见状，心中冷笑，面上却依旧悲悯：

“赵副统领，你连与我一战的胆量都没有，又凭什么代表斩妖盟‘替天行道’？”

他声音低沉而威严：

“既然你不敢应战，那我只好也得替天行道了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身形如鬼魅般掠出，直取赵千咽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