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谷的青铜城在血月下蠕动。
云羿握着墨翟玉俑踏入城门时,发现地砖缝隙渗出星髓。
那些暗红液体汇聚成《连山》卦象,指引他走向城心的无字碑。玉俑突然发出尖啸:“乾三连,坤六断!踏错半步就会唤醒...”
话音未落,云羿的右脚踏上离卦位。整座青铜城突然翻转,街巷化作刑具,屋檐垂下青铜锁链。
他看见张仪的玉雕被铁钩贯穿舌根,苏秦的金像被锯开颅骨——纵横家们的遗骸竟成了机关枢纽!
“这是墨翟的九狱刑天阵。”玉俑裂开道缝隙,“当年他用诸子百家的魂魄...”
锁链突然缠住云羿脚踝。刑具巷道开始收缩,两侧铜墙浮现受刑的星官浮雕。
当他的脊背贴上墙面时,浮雕突然活了过来,星官们的骨爪刺入琵琶骨:“罪徒...交出荧惑之种...”
剧痛中,云羿的右眼赤纹化作火蛇反噬。星官浮雕在烈焰中崩解,露出墙内封存的竹简——正是《战国策》失传的“荧惑篇”。
当他抓住竹简时,整座刑天阵突然静止,无字碑方向传来编钟雅乐。
玉俑突然发出墨翟的声音:“能走到这里,证明你尚未完全妖化。”
青铜城再次翻转,云羿跌坐在星盘祭坛上,四周矗立着九根刻满星图的铜柱,柱顶悬浮着诸子百家的本命法器。
“择一柱,承其道。”墨翟虚影自玉俑升起,“若选错...”
云羿的指尖掠过法家铜柱,韩非子的《孤愤》简突然展开,将他拉入幻境:
咸阳宫阶前,自己头戴獬豸冠监斩儒生,赤霄剑上的血渍正腐蚀星纹。当刽子手的刀锋落下时,他惊觉被斩者竟是墨霄!
暴退着脱离幻境,云羿右眼已渗出血珠。
道家的拂尘、兵家的虎符接连引发更凶险的试炼,直到他握住阴阳家的青铜罗盘——正是骊山地宫所见之物。
罗盘指针突然疯转。云羿的赤纹自动勾连九柱星图,祭坛中央升起口青铜棺椁。
棺盖开启的刹那,他看见里面躺着两个自己:一个额生龙角背展凤翼,另一个浑身缠满《论语》简册。
“神性与人性。”墨翟虚影叹息,“当年荧惑星官就是在此...”
血月突然穿透青铜城。云羿的赤纹不受控地暴涨,棺中神性化身猛然睁眼。
它指尖凝聚的星火竟与幽荧的血月同源,瞬间熔毁三根铜柱。玉俑突然炸裂,墨翟残魂化作锁链捆住神性化身:“快!用赤霄残片刺其灵台!”
剑刃入脑的瞬间,云羿在神性化身的记忆里看见上古战场:应龙折断的翅膀插在涿鹿之野,蚩尤的青铜巨斧劈开星河,而荧惑星官正将轩辕剑刺入黄帝后心!
“这才是涿鹿之战的真相...”云羿踉跄后退。
神性化身在哀嚎中消散,棺椁里只剩卷泛黄的帛书,上面画着刑天舞干戚的星图,心脏位置标注着“归墟之眼”。
青铜城突然倾斜。云羿抓着帛书跃出裂缝,坠入护城河时发现水流竟是液态星髓。
当他浮出水面,岸边站着个戴青铜傩面的樵夫,脚边堆着刚砍下的建木枝桠。
“客官要买柴吗?”樵夫的斧头刻着饕餮纹,“用你的影子来换。”
云羿的赤霄残片刚出鞘,却发现脚下无影。
樵夫大笑着撕开傩面,露出布满星斑的脸——正是徐福在蓬莱仙岛的模样!他手中的建木枝桠突然疯长,将云羿缠成茧蛹。
“你以为太一大人真会湮灭?”徐福的指尖刺入茧蛹,“我们早在牧野之战时就种下...”
茧蛹内突然腾起黑焰。云羿右眼的赤纹逆流成河,竟在虚空勾出刑天星图。
徐福的建木囚笼瞬间炭化,云羿破茧而出时,手中赤霄残片已裹挟星火:“牧野之战的陨星...是你们的手笔?”
徐福的残影在火中重组:“周武王不过傀儡...等等!你怎会知晓...”
他突然看向云羿手中的帛书,“原来墨翟把刑天墓的位置藏在...”
地动山摇打断话语。青铜城遗址中升起九根铜柱,在空中拼成干戚战斧的形状。
斧刃所指处,云羿的帛书自动燃烧,灰烬凝成张星图——正是幽荧血月在归墟的投影坐标!
“原来刑天之首埋在归墟之眼!”徐福癫狂大笑,“难怪西王母要镇守...呃啊!”
赤霄残片穿透他眉心。云羿在消散的残影中听到最后遗言:“且看是荧惑先诛天...还是苍生焚荧惑...”
血月突然大如车轮。云羿借着月光细看星图,发现刑天墓的方位竟与十二金妖浮岛形成浑天仪结构。
当他试图御风前往时,建木枝桠突然缠住脚踝——望舒的鮫绡正在树皮下鼓动!
剖开树皮的瞬间,云羿瞳孔骤缩。
嫩绿的新生树脉里,密密麻麻嵌着九黎族的青铜面具,每张面具的瞳孔都映着不同年代的战火:长平坑杀、赤壁烈焰、黄巢踏城...
“这是建木的年轮。”望舒的声音自面具传来,“幽荧用血月浇灌,将人族杀劫炼成养料。”
云羿的赤纹突然刺痛。他看见建木根系深处缠着具水晶棺,棺中女子与望舒容貌相同,只是胸口插着青铜矩尺——正是墨翟的随身法器!
“这是我被囚禁的本体...”望舒的传音带着电子杂音般的断续,“速去巫山...十二金妖在炼化...”
话音突遭干扰。云羿抬头看见血月中伸出青铜巨手,正将整棵建木连根拔起。
他御风跃上树梢,赤霄残片斩向巨手指缝时,竟溅出墨霄的沉水香!
“墨霄?!”云羿的惊呼被罡风吹散。
巨手突然攥住他,掌心睁开的重瞳里映出恐怖真相——幽荧正端坐在羲和尸身炼制的王座上,而墨霄的星骸被铸成王座扶手!
血月深处传来编钟裂响。云羿在被捏碎前甩出赤霄残片,剑锋刺入巨手重瞳。
趁其吃痛松动的刹那,他化作流火坠向东海,怀中帛书星图正与十二金妖浮岛共鸣。
咸腥海风中,云羿听见巫颂自远古传来。当他降落在最近的浮岛时,发现岛上矗立着与鬼谷相同的九狱刑天柱。
而柱身缠绕的锁链尽头,拴着个正在啃食星骸的独眼巨人——那缺失的眼眶中,跳动着荧惑火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