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 第一幕 死水浮星

陆昭明的意识在坠落中苏醒。

最后一丝熔岩的炽热仍黏附在脊背上，身体却已浸入刺骨的寒流。他猛地睁眼，瞳孔被诡异的冷光刺痛——镜湖水面如同一整块墨玉，倒映的天穹布满碎裂的星辰。那些星骸并非高悬天际，而是被某种力量钉死在夜幕中，每一粒都拖着幽蓝尾迹，像是被斩断的萤虫残翼，永恒定格在垂死的瞬间。

薄茧状的星砂层在触水时崩解，细碎晶粒钻入甲胄缝隙。陆昭明试图划动四肢，却发现水流沉重如胶，每一次抬臂都似在撕扯蛛网。靴底触到湖床的刹那，绵密的刺痛自脚心窜上——那不是砂石，而是无数骸骨指节，随暗流轻叩他的战靴。

龙涎香的腐朽气息从水下翻涌。这气味与皇陵棺椁中的防腐香料同源，却混着浓烈的腥甜，仿佛有人将百具浸泡药液的尸身捣碎倾入湖中。陆昭明喉头痉挛，呛入的湖水竟在舌根泛起铁锈味，与他记忆中公主心口溅出的血珠滋味别无二致。

水面忽起涟漪。

第一圈波纹荡开时，倒映的星骸齐齐转向。陆昭明俯身凝视，瞳孔骤缩——那些“星辰”根本不是天体，而是裹着晶壳的眼球！每颗眼球中央嵌着微缩的五行阵图，阵眼处浮动着玄甲卫的残影。当他伸手欲触时，眼球突然爆裂，墨色汁液在水中凝成篆文：“镜湖即眸，照汝前尘”。

“嗒。”

一滴粘液坠入湖面。陆昭明抬头，见穹顶星骸正渗出脓血般的液体。血滴触及水面的刹那，整片镜湖沸腾如熔银，无数银鳞水魅破水而出。它们的鳞片并非实体，而是由星砂与怨气凝结的幻光，振鳍时带起空灵的碎铃声——与公主发间金铃的韵律严丝合缝。

第一只水魅的利爪擦过面甲。陆昭明挥剑反击，剑刃劈开幻光时，飞溅的星砂溅入口中。苦涩的金属味在舌尖炸开，随之涌上的竟是零碎的记忆画面：素手执簪划过水面，金铃坠入湖心激起的涟漪，与此刻水魅进攻的轨迹完美重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