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次月圆夜,星砂河凝结成镜面。林歌按照塞维尔的嘱咐,用晨露擦拭手腕的星云胎记,铜铃手环突然自鸣出七个八度的音阶。当最高音刺破云层时,整片沙漠突然向上翻卷,露出埋藏千年的水母舰起降平台——十二艘透明巨舰正悬浮在量子泡沫中,伞盖流淌着父亲保温杯残留的咖啡色光晕。
最大的水母舰垂下发光触须,在林歌面前交织成门框。当她用沾满晨露的手指触碰时,触须突然结晶化,表面浮现母亲的字迹:“来访者须知:本舰用战争遗孤的泪腺改造,每个房间都是活的悲伤器官。“
舰体内部传来父亲的咳嗽声。林歌握紧改造过的保温杯,杯口的星砂母乳突然沸腾——这是塞维尔叮嘱的“情绪稳定剂“。她深吸口气跨入舰内,靴底刚接触地板就陷入胶质层,无数记忆突触顺着脚踝攀爬上来。
水母舰的走廊在呼吸。墙壁每隔三秒渗出橙花香水味的黏液,天花板的发光纹理竟是母亲失踪前最后的心电图。当林歌试图擦拭墙壁时,指尖突然陷入某个舰员的记忆回廊:
第六走廊第三舱室:银甲战士将光矛改造成滴管,喂养机甲关节里新生的珊瑚虫核心反应堆:塞维尔割下银发编织婴儿襁褓,发丝间渗透的星砂正在腐蚀他的机械心脏观星穹顶:父亲蜷缩在咖啡渍绘制的安全区,录音机循环播放着林歌五岁时的牙牙学语
保温杯突然震动,杯壁显现血色导航图。林歌跟着指引来到舰桥,发现操作台竟是放大版的琥珀项链——那些封印的星砂蒲公英正在按键下挣扎,每粒种子都连着某艘殖民舰的黑匣子。
“你迟到了二十个星环周期。“操作台升起塞维尔的全息投影,他的银发已半数脱落,裸露的头皮布满婴儿吮吸留下的瘀痕。林歌的星云胎记突然发烫,铜铃手环自动解体,碎片在水母舰重力场中重组为哺育协议:
条款3.7:哺乳期舰长需定期向反应堆注入情感记忆(推荐使用童年创伤或初恋残片)条款9.2:星砂婴儿的哭闹可能引发局部超新星爆发,建议佩戴父亲颅骨碎片制成的耳塞附录Ω:当哺乳对象出现弑母倾向时,立即执行“琥珀封印“(详见母亲项链使用手册)
塞维尔的全息影像突然抽搐,投影出三百砂瞳的集体哭喊。林歌的保温杯脱手飞出,在量子泡沫中裂变为十二个喂奶器,每个奶嘴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戒断反应方程式。
当第一个喂奶器扣住星云胎记时,林歌感觉整个银河系正在吮吸她的灵魂。舰桥外壁变得透明,显露出包裹水母舰的巨型育儿囊——那些曾被她送往各星球的砂瞳,此刻正在囊中经历宇宙级的生长痛:
编号17的机械砂瞳用炮管状手臂撕扯育儿囊,伤口渗出的却是修复大气层的臭氧编号89的光子砂瞳不断自爆重生,每次涅槃都在矫正所在星球的公转轨道编号256的液态砂瞳正在吞食暗物质,排泄物竟是可供呼吸的负离子泡沫
“这就是跨星际哺育的真相。“塞维尔残破的影像闪烁不定,“我们偷走星砂不是为了治愈,是为了给宇宙恶童找个妈妈......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