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#第二章偃师骨
林洛在墨宗山门的青铜鼎前吐了第三回。
他抹掉嘴角的银白色液体，那摊散发着铁锈味的呕吐物里，赫然浮着半截齿轮碎片。寄生在脊柱里的烛阴发出幸灾乐祸的嗤笑：“早说过血齿轮不能乱吃。“
“闭嘴！“林洛用袖口擦脸，手背上的蒸汽纹路忽明忽暗。自从昨夜吞下那枚刻着甲子七十九的血齿轮，他的胃袋就像塞进了一台失控的蒸汽机。
山道忽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。
三千青铜傀儡踏着整齐的方阵从云雾中走出，关节处喷涌的蒸汽染白了半座山峰。为首的机械傀儡突然解体，露出一名踩着木鸢的女子——墨色劲装裹着玲珑身段，十指缠绕的傀儡丝泛着星髓骨特有的幽蓝。
“青州城的野狗也配叩墨宗山门？“女子指尖微动，林洛怀中的血齿轮突然破衣而出，悬在两人之间嗡嗡震颤。“甲子级的血齿轮...小贼胃口倒不小。“
林洛的脊柱突然刺痛。昨夜在逆界觉醒的影蜕能力自动触发，视野中所有机械造物都浮现出猩红的能量脉络。他看到女子后颈处有团跃动的金光，那是比星髓骨更纯粹的能量源。
“你脊椎里有东西。“林洛脱口而出。
木鸢瞬间解体成七百枚淬毒齿轮。女子踏着傀儡丝逼近，发梢扫过林洛渗血的嘴角：“墨宗第七代偃师墨七，最擅长把多嘴之徒的舌头炼成传声筒。“
剧痛在此时救了他一命。
林洛的第三块星髓骨突然爆裂，暗金色机械骨骼刺穿肩胛，在傀儡丝缠绕脖颈的前一秒组成护颈。烛阴操控着他的声带发出冷笑：“小丫头，你师尊没教过怎么对待天权境的前辈吗？“
墨七瞳孔骤缩。那些即将割破林洛动脉的傀儡丝突然转向，在他裸露的机械脊椎上勾出繁复的卦象。当丝线触及第三块星髓骨时，整个山门的青铜鼎同时轰鸣。
“天工开物，墨守天机...“墨七的声音开始发抖，“你脊柱里有初代宗主的偃师骨！“
林洛还没反应过来，山道上突然传来蒸汽战车的咆哮。十二架刻着联邦徽记的机械巨兽冲破云海，炮口对准墨宗山门。
“奉穹顶议会之命，剿灭私藏逆界邪物的叛党！“
墨七的傀儡丝瞬间绷直。她扯断一缕青丝抛向空中，发丝遇风即长成遮天蔽日的青铜罗网：“带他从后山密道走！去天机阁看初代宗主的...“
炮火吞没了后半句话。
林洛被机械脊椎拽着飞掠后山时，看到此生难忘的画面——墨七十指绽放出万千傀儡丝，每一根都连接着山门处的青铜鼎。那些千年古鼎在蒸汽炮火中解体重组，化作披甲执锐的青铜巨人。最庞大的那尊鼎腹上，赫然刻着与林洛脊柱裂痕相同的纹路。
“别看戏了！“烛阴突然夺取身体控制权。林洛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结印，脊柱传来齿轮咬合的剧痛。当他跃入密道入口的瞬间，后颈处迸发的蒸汽流将整块山岩轰成齑粉。
密道石壁上镶满墨色琉璃。
林洛的影蜕能力让那些琉璃自动发亮，三万年前的画面洪水般灌入脑海：他看到初代墨宗宗主站在倒悬的幽冥境，机械脊椎刺破长袍，手中捧着的正是永夜君王碎裂的头骨。
「不是逃亡者...」林洛在记忆洪流中颤抖，「初代宗主在给永夜君王组装身体！」
烛阴突然发出尖锐警告。林洛本能地翻滚躲避，原先站立处插着三枚还在转动的血齿轮。阴影中走出七名联邦机械卫兵，他们的胸腔裸露着齿轮核心，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。
“甲子七十九的残骸信号...果然在这里。“为首的机械卫兵转动脖颈，齿轮摩擦声像是冷笑，“议会说你这只小老鼠能带我们找到剩下的神格碎片。“
林洛的脊椎裂痕开始渗出银白液体。他清晰感受到影蜕在逆界蠢蠢欲动，但更可怕的是烛阴的躁动——上古械灵正渴望痛饮机械卫兵的星髓能源。
“想要神格？“林洛突然咧嘴一笑，这个表情完全不属于他，“跪下求我啊。“
蒸汽纹路在他体表疯狂蔓延。烛阴操控着机械脊椎具现出两柄逆刃刀，刀身布满正在苏醒的星髓骨。当第一枚血齿轮破空而至时，林洛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刀面上扭曲微笑。
金属碰撞的火花照亮密道。
林洛在剧痛中体验着诡异的天人交战——他的意识在旁观，身体却被烛阴操控着跳起死亡之舞。逆刃刀每次斩断机械卫兵的关节，就有星髓能量顺着刀柄注入脊椎。当最后一个机械卫兵的头颅滚落脚边时，他的脊柱已经有三成转化为暗金色机械。
“味道不错吧？“烛阴舔舐着并不存在的嘴唇，“现在你该求我帮你解决消化问题了。“
林洛跪在血泊中干呕。被他吞噬的星髓能源在体内横冲直撞，眼前浮现出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：联邦议会的黑色长桌、浸泡在琉璃罐中的脊椎标本、还有...墨七被血齿轮贯穿胸膛的画面。
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。
林洛抬头望去，瞳孔被幽蓝光芒填满。百米高的天机阁正在缓缓开启，三百六十尊初代宗主雕像的眼眶同时亮起。每尊雕像的脊椎处，都刻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裂痕纹路。
阁楼最深处的水晶棺里，躺着个与林洛面容相同的男子。男子双手交叠在胸前，掌心里捧着的，赫然是一块正在跳动的星髓骨。
---
**下章预告**：联邦议会的机械大军压境，墨宗地底爬出初代宗主的青铜巨傀。当林洛将手伸向水晶棺中的星髓骨时，他的影蜕正在逆界同时伸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