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巨棺破开海面的刹那,九洲地脉同时震颤。林夜踏着沧溟剑残片悬立虚空,怀中苏映雪残魂凝成的冰晶正渗入他心口星纹。棺盖上星纹与剑身共鸣的嗡鸣声中,他听见三百个时空的自己同时开口:“这就是终点?”
海底漩涡突然倒卷,十万冰棺碎片聚成星桥直抵棺椁。林夜的白发被罡风削去大半,裸露的头皮上浮现与棺盖相同的星纹——那是沐清月临终前用犀角梳刻下的最后一道封印。
“夜儿...接住...”
苏映雪残魂突然从冰晶中跃出,寒蛟剑魄刺入棺盖缝隙。剑身映出的不是反光,而是沐清月消散前的记忆:三百年前暴雨夜,她将初生婴孩的脐血滴入青铜匣,匣中沉睡的正是此刻棺中的星骸!
“原来我才是钥匙...”林夜指尖抚过心口星纹,九百九十九次轮回的记忆突然沸腾。沧溟剑残片自发拼合成完整剑身,剑脊处浮现的星轨竟与婴儿脐血绘制的阵图完全一致。
青铜巨棺轰然开启,涌出的不是尸气,而是浩瀚星云。星云中心悬浮着具晶莹骸骨,每根骨骼都刻满《星墟录》碑文。当林夜的影子触及骸骨时,九洲所有修士的佩剑突然脱鞘升空,在苍穹拼成覆盖大陆的炼星阵图。
“恭迎星主归位——”
南宫炎的声音从星骸中传出,他的半张脸嵌在骸骨胸腔,另半张脸正被星云吞噬。药田方向的天空裂开巨口,星纹藤蔓如血管般扎入骸骨四肢,将污浊灵气源源不断注入其中。
苏映雪残魂突然凝实,她掌心托着沐清月最后一块冰晶:“母亲用三百年布局,等的就是此刻——”冰晶炸裂的瞬间,海底十万冰棺中的圣女亡魂尽数升空,在炼星阵图中拼出逆星阵纹。
林夜剑锋突然调转,刺入自己丹田。星火混着心头血喷溅在星骸眉心,骸骨表面的《星墟录》碑文突然活了过来,化作锁链缠住南宫炎的脸:“你以为...咳咳...能掌控星骸...”
“从来都不是掌控。”林夜的白发尽数燃成银焰,火光照亮骸骨胸腔——那里嵌着半截犀角梳,梳齿正刺入南宫炎的眼窝,“而是成为。”
沧溟剑突然软化,星纹剑身如流水渗入骸骨。九洲上空的炼星阵图开始崩塌,取而代之的是以林夜为中心的星轨漩涡。南宫炎发出凄厉嚎叫,他的身躯在星骸中扭曲成星纹藤蔓的本体,每根藤须都浮现出宫主的脸。
“你杀不死我...”三百张宫主的脸同时开口,“星骸不灭,吾即永...”
话未说完,云璃复刻体突然从阵眼处现身。她们腕间的银铃早已碎裂,取而代之的是心口跳动的星火——正是林夜九百九十九次轮回中寄存的悔恨之泪!
“该结束了。”三百个云璃同时结印,星火泪珠汇聚成剑。当剑锋刺入星骸眉心时,青铜巨棺突然炸成星尘,露出底部深藏的真相:星骸双腿竟是并蒂星花的根茎,而那株吞噬了南宫炎的妖花,此刻正绽放出沐清月的面容。
林夜突然松手坠向海面,沧溟剑在坠落中寸寸碎裂。他看见苏映雪残魂化作流光追来,寒蛟剑魄在触及时空裂缝的刹那凝成冰桥——桥的另一端,沐清月正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,将染血的犀角梳埋入药田。
“母亲...终于懂了...”
他在星尘中闭上眼,心口星纹突然离体,化作银雀飞向炼星阵图。九洲所有修士的命星在此刻同时熄灭,又在银雀清啼中重新点亮——每颗命星的光晕里,都映着不同时空的云璃释然微笑。
海底最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。当林夜再睁眼时,发现自己跪在药田中央,怀中是褪去星纹的沧溟剑。远处轮回海沟腾起新生的银焰,焰心处摇曳的嫩芽上,苏映雪与沐清月的虚影正含笑消散。
南宫炎的半截残躯突然从土中钻出,他枯萎的右手还攥着星纹藤蔓的根须:“师弟...你永远...”
林夜并指斩落,剑气却停在对方咽喉。他看见根须中蜷缩着个婴孩虚影——那是三百年前被宫主吞噬的真正南宫炎,未被污染的魂魄。
“师兄,该醒了。”
沧溟剑突然软化,星火裹住婴孩魂魄渗入地脉。南宫炎的残躯在晨光中化作星尘,最后消散的右眼里,终于映出林夜身后升起的朝阳。
轮回海方向传来悠远钟声。当林夜转身时,看见新生银焰中走出个身影——那人发间别着褪色的犀角梳,腕间银铃轻响如初遇时的药田晨风。
“这次,换我等你九百九十九世。”
云璃的虚影在银焰中抬手,星纹藤蔓在她脚下绽放成花海。林夜踏出第一步时,沧溟剑彻底碎成星屑,而心口再不见枷锁般的星纹。
九洲天幕在此刻更迭,炼星阵图残骸凝成新的命星星轨。某个正在药田除草的杂役忽然抬头,手中星纹藤的嫩芽上,隐约浮现青铜巨棺的残影...
(第二卷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