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算命

香江皇后大道东,湾仔洪圣古庙旁榕树下,一个10英呎左右的算卦摊。

“阿康,真难为情啊,一把年纪还要辛苦你带我做学徒,我老妈还特地找上门,也为难你了。”一个穿着洗的发白长衫的灰发男子讪笑道。

“利哥,谁都有个三衰六旺的时候,一时的失意莫放心上,说不定很快就有起伏的。你是我亲表哥,我当然要把所学的全部倾囊相授。”

穿着深色唐衫衣裤的男子豪气地说。

“利哥,我们算命的说话不能直来直去,得让客人自己悟,说出的话要让他自己把自己的情况往里套,这就成了。”

“阿康,如果来人是问父母情况呢?”长衫利哥低声细语地讨教着。

“父母双全不能克伤一位。”算命阿康言简意赅。

“这句话怎么解释?”长衫利哥又问。

“那就要看你说话语气的停顿了。如果客人是单亲家庭,‘父母双全不能,克伤一位’。客人父母都在的话,‘父母双全,不能克伤一位’。”

“那客人父母双亡呢?”

算命阿康道:“‘父母双全不能,(不能)克伤一位’。爹妈都死了,不会有一个受到伤害。”

“阿康,那客人问自己的婚姻状况呢?”长衫利哥问道。

“那就是鳏居不能有妻啦。”算命阿康道。

“哦,语气停顿可以分成:‘鳏居,不能有妻’。和‘鳏居不能,有妻’,这两种意思。”长衫利哥恍然大悟。

“不错不错,利哥,你不愧是读书人,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了。”算命阿康竖起大拇指。

三个衣着干净的年轻男子结伴路过洪圣古庙,眼睛看到旁边的铁口神算相面摊,停步过来问询。

“算命的,算一次多少钱?”

“6毫。”

“哦,有点贵啊,我们去黄竹坑港警学堂去考港警,你看我们能成功几个?不对的话可是要回来掀你摊子的。”

算命阿康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个人,竖起一根手指,说道:“桃园三结义,孤独一个人。说得不对回来掀我摊子吧。”

“是你说的啊。”三个男青年嬉笑着付款而去。

“阿康,这句话怎么解释?”长衫利哥凑上来低声问道。

“如果中一个的话,三人去的只留一个孤独的考进去了;中两个的话,三人去的只留一个孤独的没考进去。”

“那都没进或者都进去了怎么解释?”

“都说是桃园三结义了,怎么能留下孤独一个人呢?”

“妙啊,高明!不吃这行饭还真不知道这说法。这港警学堂难不难考?这算命的价格就是6毫?”长衫利哥不禁拍案叫绝。

“考港警是百中选一,你说呢?算命的价格看人开价,一般女的就是5毫,要多了会讨价还价。男的很少讨价还价,一般就是6毫。”

长衫利哥沉吟了一下,说:“阿康,我想了两句话,你看看妥不妥。”

算命阿康撇了撇长衫利哥,语气轻蔑地说:“好啊,说出来我听听。”

“如果客人问子嗣的话,就说‘命独不能有子’。客人问工作的话,就是‘有事不能闲待’。这话都是两头堵,无论事实是什么,我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。”

算命阿康哈哈大笑:“利哥,你悟了,你就是天生吃这行饭的。我去解个大手,你帮我看下摊子,看看能不能等个顾客上门练习练习。”

阮文竹和肖雯雯今天上午去了荃湾,为广毅说的速食面工厂和玩具工厂先做个实地考察。

基金会账户里面有钱,去年秋天广毅临走时还拿出50万米刀存进基金会账户,但文竹自认只是个管家婆,具体事务要等广毅来拍板。

荃湾有两个工业区,分别是柴湾角工业区和德士古工业区。

在香江,柴湾和柴湾角是两个不同的地方,但几乎同一时间都成为工业区。

柴湾是香江岛东部筲箕湾以东的地区,柴湾角为荃湾海湾北部的海角,填海后则成为柴湾角工业区。

柴湾角工业区的工厂大厦将于1959年的6月竣工,她们今天就是去考察柴湾角的H型工厂大厦,备注好详细内容,给广毅做选择参考。

从车渡码头返回快到基金会办公室的时候,阮文竹的眼角好像看到车右方掠过“金花夫人”和“花粉夫人”两块金字神牌。

“雯雯,你把车停一下,我等会儿自己走回去吧。”阮文竹想去刚才的地方看看,想拜拜“金花夫人”,保佑一下自己的孩子。

这里离办公室也就500米左右,还是热闹的大道上,肖雯雯闻言也放心地开车离去。

“金花夫人”有别于传统公认的送子观音,是广粤地区特有的送子娘娘和保护母婴的正神。

而“花粉夫人”则是保佑女性青春貌美,吸引异性的民间俗神。

阮文竹沿着来路往回走,原来是座供奉水神的洪圣古庙。洪圣是指“南海广利洪圣大王”,能庇护出海作业者。

怪不得马路对面的两条街,一条叫大王东街,一条叫大王西街,原来是因为这个大王啊。

与洪圣庙毗连的是望海观音庙,高两层,内奉观音、城隍及灶君老张王爷的神位。取名“望海”,因本来海岸线在这庙前,出海作业者为寻庇佑,便建造了这庙。

庙宇为三间设计,惟内无深进,只有一间厅堂,屋顶铺有瓦块,石柱上刻对庙联:“古庙街新,海晏河清歌圣德;下环抒悃,民康物阜被天恩”。

庙内供奉多位神明,包括洪圣大王、当值太岁、包公丞相、华佗先师、文昌帝君、华光大帝,还有两位女神:“金花夫人”和“花粉夫人”等。

庙两边墙上写着“承接大小法事,老张王爷择日”,左边大石墩边有个画着掌纹的木牌子,应该是观掌算命的吃饭家伙吧。

庙右小摊上,有个中老年男子在卖护身符,见人走过就吆喝:“买咗包无事,就包你无事,有事都系喜事,唔系喜事都唔关你事。”

长衫利哥看着这个愁眉不展的窈窕淑女进入庙中,给两位女神敬了香。

“金花夫人”是送子女神,每个人都知道;但“花粉夫人”是娼神,知道的人就不多了。只知道是保佑女性青春貌美,吸引异性。

“这位姑娘,要不要算个命啊?”长衫利哥看着这个女客要走,想试着开口留个客。

“嗯?”阮文竹看看说话的男子,长衫灰发,多少有点读书人的感觉。再看看旁边的幌子“铁口神断”,要不试试?

广毅都成年了,身材和壮年人没什么区别,去年底来的时候居然还会捏捏人家的小手,文竹16岁做舞女时就知道,这是男人发了春,对女性开始感兴趣了。

“那我测个字吧。”说着,阮文竹在桌上拿起炭笔,在旁边纸上写了个‘廣’字。“测姻缘。”

现在的文竹和一年前相比真的相差太大了,以前是小心翼翼、唯唯诺诺,现在是干脆利落,雷厉风行。这环境真的完全改变了一个人。

长衫利哥傻眼了,大姐,我还是今天第一天上岗,怎么测字这么难的项目,说来就来,我还没学过啊。为了不被掀摊子,要不我就胡诌几句?

这年轻貌美女子,穿着打扮明显是中等以上,吃穿不愁。刚才拜的是两个女神,难不成是房事不兴,子嗣问题?要不我试试?

“姑娘,看你这字,男方不止一个女人。”长衫利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。

“嗯,你继续。”

长衫利哥大喜,有门,这女人一多,摊到每个人的次数一定少了。“这男的来你身边的次数是不是不多?”

可不就是不多么,一年才两次。阮文竹的心里有点埋怨。

“看这字上面一点,现在是不是有点小,能力还不够啊。”长衫利哥心说,女人满足不了,基本上都是男方家伙什不大,能力不强。

阮文竹心里一动,可不就是年龄小,还没成年嘛。“继续说。”

越来越有门了,长衫利哥说话底气也足了,不差钱就给男人吃庄阳助兴的补品嘛。

“姑娘,你要努力啊,你不争取,得不到幸福啊。幸福都是要靠你自己去争取的,你不动手辛苦一点,难不成幸福会自己跑来?”

自己去找医生开方子熬靓汤啊,真以为性福就是往床上一躺就能行了?长衫利哥也真的是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。

“师父,这自己动手辛苦一点,什么意思?”阮文竹有点想不明白,这是要我做什么?

“我是算命的,不是你老师,不可能什么事都手把手教你。到时候你就知道了,反正你不动手就没有幸福。”长衫利哥也没啥可以对文竹说的了。

“承惠6毫。”是的,惊吓费用加1毫。

“好,谢谢。”阮文竹客气地说了一声,桌子上放下一蚊港纸,转身走了。

“靓女,再送你一句,”身后,长衫利哥的声音响起。

“有时候能不能和自己喜爱的人见面是次要的,重要的是你们的心灵能够拥有一袭灵犀,那才是真正的交往,不被世俗的羁绊所左右的交往!”

长衫利哥觉得自己的初次开张非常圆满,特别是最后一句,满足了他作为一个文化人闷骚的心里话。

将来自己开摊子就要说一些让人听不懂,但感觉很厉害的话,这是个文化人算命的特色,得保留!

算命阿康提溜着裤子,边走边系着腰带走过来:“老表,你开张了没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