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实业筑基

杭城大学阶梯教室里飘着油墨香，林安然在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概论》课本边缘记下今日汇率。讲台上教授正在分析“抓大放小“政策，她突然举手：“请问老师如何看待集体企业股份制改造中的管理层收购？“

整个教室的目光瞬间聚拢。后排睡觉的男生惊醒时碰翻了搪瓷缸，茶水在课桌上漫成小小的湖泊。教授推了推眼镜：“这位同学似乎有独到见解？“

“比如临江机械厂的改制。“林安然起身，白衬衫袖口沾着机油渍，“职工持股比例超过51%后，当月生产效率提升37%。“她翻开笔记本，手绘的生产曲线图引得前排同学纷纷侧目。

下课铃响时，王丽抱着课本凑过来：“安然，你实习的工厂还招人吗？我表哥下岗半年了...“林安然从帆布包掏出招工简章，抬头印着“安运物流“的烫金logo，“明天带身份证到开发区面试。“

梧桐树荫下，周子航跨在二八自行车上等她。“工商局刚批了家电卖场的执照。“他甩过来牛皮纸袋，里面是“安馨家“的注册商标证书，“但长虹在人民广场开了旗舰店，首月促销价压到咱们成本线以下。“

林安然蹬着自行车拐进邮局，把连夜赶制的促销海报塞进寄往全国的信封。海报上“安然冰箱节能擂台赛“的标语旁，印着大学生设计比赛的获奖作品——这是她上周在美院设立的奖学金换来的创意。

物流基地里，二十辆东风卡车正装卸货物。张慧举着账本追过来：“林总，这个月电解铜又涨了15%！“林安然抓起安全帽钻进车间，老杨正带徒弟改造苏联时期的冲压机床，飞溅的火星在油污地板上烙出星点。

“用再生铝替代部分铜材。“她扯过图纸画起剖面图，“这里加装日本进口的散热片，能降低30%损耗。“车床轰鸣声里，工人们没注意到她藏在工具箱里的《线性代数》作业本。

证券营业部大户室里，林安然盯着绿屏上的安运物流K线图。周子航递来热腾腾的菜肉包子：“三十七家营业部同时抛售，有人在恶意做空。“她蘸着茶水在玻璃板上演算，突然抓起红机电话：“吃进所有散单，把股价稳在8.7元！“

交易所闭市后，两人在锅炉房后门堵住操盘手。对方袖口的金利来商标让林安然眯起眼睛：“长虹给了多少好处费？“男人颤抖着交出录音带，里面是竞争对手讨论价格战的会议记录。

周末的女生宿舍，林安然趴在床上核对财务报表。对床李静忽然惊呼：“安然你上电视了！“《新闻联播》正播放她接受央视采访的画面：“我们通过校企合作培养技术工人...“镜头扫过车间里戴校徽的实习大学生。

教务处主任的茶杯重重磕在办公桌上：“林同学，这学期你缺课超过三十节！“窗外飘来桂花香，林安然把“省级优秀企业家“奖状轻轻推过去：“下周的国企改革研讨会，我想以校友身份捐赠二十台教学用冰箱。“

1994年第一场雪落在外滩时，“安馨家“首店在南京西路开张。林安然裹着军大衣指挥卸货，橱窗里“大学生创业示范点“的铜牌旁，贴着杭城大学勤工俭学招聘启事。穿皮夹克的黄牛凑过来：“认购证收伐？每张加价五百块！“

“换成国债。“她朝马路对面努嘴，工行门口排着领退休金的老人，“用安运物流的名义开个国债代售点。“雪花落在她别着校徽的围巾上，融成晶莹的水珠。

年终总结会上，张慧念出报表时声音发颤：“全年销售额突破两千万，员工宿舍入住率100%。“林安然在掌声中展开规划图，开发区那片标红的地块即将建起研发中心。窗外，满载冰箱的列车正鸣笛驶向浦东新区。

熄灯后的寝室，林安然打着手电给母亲写信：“这学期专业课全优，工厂新招了四十名下岗工人...“月光漏进窗缝，照见枕边那份《关于加快发展民族工业若干意见》的红头文件，重点标注处还粘着食堂的饭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