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白玉爪海东青！

现场会不过三个小时就结束了，但是兴致盎然的社员们仍旧不肯散去，围着那台背负式玉米收割机品头论足。

“咋样老秦，你们公社不准备订购几台？”

徐主任凑上前，掏出一盒“红梅”烟，递给秦书记一根，俩人对了个火，开始吞云吐雾。

“你这玩意……看着是不错，多少钱一台？”

说不动心那是假的，秦书记看得心里直痒痒，走到机器前，伸手拍了两下，“我说老徐，这玩意……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种东西！谁研究的呢！”

“那指定是韩世明啊！除了他还有谁能搞出这玩意！”

徐主任也不藏着掖着，哈哈一笑，“我呢，也从旁做了一些指点工作。”

“你可别往你自个脸上贴金了！”

秦书记摇摇头，“我是这么想的，不如多定做几个，咱们也组织一个收割机队，等过阵子上了秋开镰的时候，咱们就……明白我的意思吧！”

“明白！”

徐主任面露喜色，“要是别的农机站来买也不是不行，我们都可以定做，一台就……五百块吧！”

“你可拉倒吧！还五百块，我打你个五百块的样子！”

秦书记咧嘴一笑，“世明的转正手续办好了么？”

“早就办好了，现在我们又成立了个生产组，他现在是代理组长，等过阵子我就把他提拔成正的！”

“组长……”

秦书记若有所思，目光望向远处正和一群老娘们谈笑风生的王副主任，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。

“书记，要不咱们今年秋收就用这玩意吧！”

三道沟公社二队的老庄稼把式王老七大声嚷嚷起来，众人也都跟着随声附和，秦书记一笑，“大家伙别急啊，我这不是正在和徐主任沟通么！老徐你看，乡亲们可都眼巴巴等着实现农业机械化呢，你这个农机站站长可不能给我掉在炕上！”

徐主任也是一笑，举起手，粗声大嗓喊起来，“既然大家对我们发明的收割机这么感兴趣，我徐某人宣布，从现在起，我们农机站马上组建一支收割机队，帮助大家完成秋收！”

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！

赵庭芳也站在人堆里，瞅瞅蹲在收割机下面鼓捣的韩世明，见他也从机器下面抬起头瞅她，臊得赵庭芳脸一红，转过身去，低下头笑了一声。

这家伙瞅我的眼神……

“世明啊，这回你可给叔长脸了，叔谢谢你，真的这么多年叔没像今天这么高兴，大领导都跟我握手……”

为了庆祝此次现场会圆满成功，秦书记自掏腰包，在公社国营食堂点了两桌，把公社工作人员和农机站众人都请过去，酒没过三杯，徐主任就有点上头，拉着韩世明的手，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！

“我只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……”

“不是，那可不是！”

徐主任把眼珠子一瞪，手举到半空，想了想又按在韩世明的肩膀上，“你，坐着！你小子，跟我俩玩心眼，藏着掖着是不是，你说你来一年了，不显山不露水的，老王都要把你撵走，我说不行，世明是个好孩子，早晚有一天……扑棱一下子！”

“一下子咋了？”

秦书记握着筷子，笑呵呵问他。

这家伙是真喝多了，还是装喝多了？

“一下子就扑棱起来，一飞冲天了呗，你瞅瞅现在，又是自动播种机，又是收割机，整得……贼他妈像样！”

徐主任手拍着胸脯，发出砰砰的声音，“老，老弟！再有啥发明你就给哥往外抖搂，出了事哥给你兜着！谁敢说不行啊，谁？谁说的！”

“没人说！”

秦书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，扯扯他的衣袖，“你可给我坐下吧！喝点猫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！”

“书记我跟你说，我对农机站那是……半辈子心血，我做梦都盼着它好啊……”

说到请动处，徐主任竟然呜呜哭起来，秦书记、范主任急忙站起来，“坐下坐下，喝点水缓缓……农机站现在搞得多红火，你还有啥不知足的？”

“可不么，现在又有世明这个大发明家给你撑腰，好日子在后头呢！”

秦书记冲韩世明一招手，“世明，表示！”

韩世明噌的站起来，端起酒杯，“主任您就放心吧，我一定好好工作，给咱们农机站添砖加瓦！”

“好老弟！有你这话，哥哥我心里……舒坦！”

徐主任又笑起来，使劲拍拍他的肩膀，“瞅见没，这是老天爷给我的人才，将来我们农机站全指望你了！”

韩世明笑而不语。

一旁的刘俊生气得直翻白眼。

秦书记瞅瞅王副主任，又瞅瞅醉醺醺“满嘴胡话”的徐主任，微微一笑。

晚上，坐在饭桌旁，韩世明惊喜发现竟然有一盘韭菜炒鸡蛋！

大白面馒头！

“妈，今天改善伙食啊！”

韩世明盘腿坐在炕上，抓起一个大白馒头掰开，脑子里又想起球形公式。

嗯，又大又圆！

还很白！

“今儿个我老儿子露脸，都和省里来的大领导拍照了，妈心里高兴！”

王淑琴盘腿坐在炕上，拍了韩殿臣一下，“瞅啥呢，吃饭！”

“对了老儿子，你发明的那个什么机……”

“收割机，这俩词儿都记不住！”

“嘿嘿，对，收割机，我这脑子，转眼就忘，我寻思着要是今年秋天能用那玩意收庄稼，可得省老多事了！”

韩殿臣抓起一个馒头，掰下一小块，冲蹲在窗台上的小雏鸟招招手。

小东西嗉子撑得鼓鼓的，拍打着小翅膀飞到炕上，落到他身边，歪着头啄了一口，感觉不好吃，又给吐了。

“差不多吧，我听我们徐主任和秦书记唠嗑的意思，要组织一个收割机队，到时候按村子收苞米。”

“要真上大机器，那可少挨累了，这一年年掰苞米掰得……我现在想想手腕子都疼。”

“可不咋的，噶苞米掰苞米，扒铺子……一上秋这点活就整不完了，有一年连雨天，从十月一气儿掰到十一月半，都下雪了还在地里掰呢！手上脚上全都冻裂了。”

“是啊！”

韩世明幽幽叹了口气，农活有多繁重劳累，城里人哪能想象得到？

老猫不在家，想必又去黏糊牠的女主子了，韩世明坐在灯下，将背负式收割机的图纸又重新微调了一下。

今天白天大领导要图纸，准备交给长拖厂仿制，徐主任想要靠这项技术赚钱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。

这年月没知识产权一说，一项发明公开后，所有数据全部透明共享，最大限度提高了技术的传播速度，发明者除了荣誉之外，得不到多少实质性的经济收益。

韩世明倒是不怕，他脑子里的技术设备海了去了！

不愁以后没挣钱！

当务之急是出名！

出大名！

“老儿子你过来！”

韩世明正忙着写写画画，王淑琴冲他招招手，神秘兮兮。

“妈，这是……”

一个小搪瓷盆里装着做好的红烧肉，香气直扑鼻子，韩世明皱皱眉，“妈你这……给我开小灶都瞒着我爸了？”

“给你吃的啊！”

王淑琴白了他一眼，“端着！”

“不给我……妈我可是您亲儿子！”

“废话，我又没说你是大粪坑里刨出来的！”王淑琴一笑，“今儿个我和你爸去供销社割了一斤肉，中午我们俩吃了一顿，又给你大哥家送去点，这些都是给小赵留的。”

啊……

韩世明懵了！

合着全家就我一块都没捞着！

“瞅啥啊，赶紧去，凉了就不好吃了！”

见儿子杵在那发愣，王淑琴推了一把，催促道。

“妈您想过没有，人家赵庭芳是知青，万一哪天政策一变，又让她们回城了，咱们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？”

王淑琴愣了一下，弯下腰抓起一把柴火塞进灶坑，“那也没招，算妈没这个福气……”

她扯过小板凳坐下，抓起火柴，愣了一下，瞅瞅儿子，又瞅瞅窗外，长长叹息一声。

“赶紧去吧！”

“嗯！”

韩世明端起这一搪瓷盆红烧肉，出了院子，直奔知青宿舍而去。

赵大小姐正坐在院子里，一双白皙的小脚浸在白天晒得温热的水里，左手捧书右手撸猫，好不惬意。

“喵！”

老猫提鼻子一闻，噌的一下从她怀里跳出去，跑到韩世明身边，抱着他的大腿喵喵叫。

“一天天的又偷懒，今天抓了几个耗子啊，完成KPI了吗？”

韩世明弯下腰，捏捏猫耳朵，赵庭芳也急忙扯过毛巾擦擦脚，趿拉着鞋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，“世明哥你来了！又给我送东西！”

“拿着吧，我妈的一点心意。”

“呦，原来是大娘的心意啊！我还以为是某人的……”几次相处下来，赵庭芳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，她本是活泼好动的性子，偶然窥了个空，就打趣起韩世明来。

韩世明干笑一声，把搪瓷盆放在窗台上，扭头看到放在马扎上的书本，“你在复习呢？”

“嗯，这块始终学不明白……”

“是求集合……”

韩世明比划起来，赵庭芳抱着胳膊，认真的听，老猫噌的一下跳上窗台，低头闻闻，立刻瞪圆了大眼睛！

好香啊！

“喵喵！”

牠摇摇尾巴，跳下窗台，扒拉着赵庭芳的胳膊，目光瞟向搪瓷盆。

“馋猫先着急了！”

昏黄的灯光下，赵庭芳抓起筷子，夹起一块棕色红烧肉，先凑到鼻尖闻了闻，眯起眼，一脸陶醉之色。

老猫前爪搭在炕桌上，抻着脖子，两眼直勾勾盯着她……筷子夹着的红烧肉，馋得直吧嗒嘴。

“给你尝尝！”

她把红烧肉放在老猫面前，老猫欢快叫了一声，一口叼住，转身跳出窗外，寻了个僻静场所，嘛嘛大快朵颐。

“好吃吗？”

“好吃，大娘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，入口即化，而且色香味俱全，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红烧肉了！”

当着韩世明的面，赵庭芳也不扭捏，连吃了好几块，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。

“那是，我妈做菜，可是得我姥姥的真传。”韩世明一挑眉毛，“其实我做菜比我妈还好吃呢！”

“切，吹牛！”

赵庭芳捋了一下鬓角的乱发，又抿嘴一笑，“世明哥你不知道，今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言……好厉害啊！”

“甭提了，我当时紧张得手心全是汗！”

“哈哈怪不得你一个劲抹汗……乡亲们都说你是个人才，还能发明出收割机……我听前屯老吴二婶说，还要把她家闺女介绍给你当媳妇呢！还说这样的好姑爷可不能让别人抢跑了！”

赵庭芳一边说一边笑，韩世明闹了个大红脸，“就她家闺女？长得跟猪八戒他二姨似的，我可不要！”

“嘻嘻，猪八戒他二姨你见过？”

夜深了，小小的屋子里不时传出谈笑声，老猫吃饱喝足躺在窗台上，歪着小脑瓜看看越聊越黏糊的俩“主子”，长长打了个哈欠。

送走韩世明后，赵庭芳躺在被窝里，捏捏身边的猫“小蜜”，轻快吁了口气！

世明哥真好！

个子又高，长得好看，说话也特别风趣，我们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。

“猫猫你说，世明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啊？”

她咯吱老猫一下，老猫翻了个身，亮出白白的肚皮，忽然胡子一抖，嘴角一撇，冷“嗤”一声！

他？

傻了吧唧的女主子！

没看到刚才那家伙一个劲盯着你的胸看嘛！

傻乎乎的……

回到家后，韩世明反倒有些睡不着了，睁眼闭眼都是“球形公式”。

小雏鸟趴在他枕边睡着了，韩世明扯扯牠的翅膀，惊愕发现小东西身上的翎羽基本上都长全了！

白色夹杂着星星点点深褐色条纹的羽毛，锋利如弯刀一般的喙，还有这双覆满白色鳞片的小爪子……

这不是……

万鹰之神海东青！

还是稀有的白玉爪品种！

捡到宝了！

似乎感受到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温暖，小东西往他身边凑了凑，小脑瓜扎进枕头下面，睡得直冒鼻涕泡。

不过看牠现在傻里傻气的样子，似乎和威猛的天空霸主根本不沾边！

他迷迷糊糊睡着了，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，小东西已经跳到他脸上，啄他的胡子茬玩。

“嗷嗷嗷……”

这只调皮的海东青雏鸟像拔刺一样，把他嘴边的胡子茬拔下来好几根，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！

“小坏蛋！”

他一把抓住海东青，小东西也不害怕，反而瞪着一双黑宝石似的大眼睛，歪歪小脑瓜，好奇看着他。

在这只雏鸟的意识里，眼前这个“庞然大物”就是牠的爸爸，是他把牠一手养大的。

所以……

“嘶……”

韩世明吸了口气，揉揉生疼的嘴唇，在海东青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，“就会捣乱！”

“喵！”

老猫叼着耗子跳上窗台，招呼牠去“吃早饭”了。

小海东青翻了个身，拍拍小翅膀飞到窗台上，当着韩世明的面，用锋利的喙扯住耗子的后脖颈，轻轻一撕！

棕灰色的耗子皮顿时鲜血淋漓，小耗子疼得吱吱乱叫，但海东青锋利的爪子死死按住耗子，比弯刀还要锋利的喙一下一下啄开皮肉，扯下一条血呼啦差的肉条，一口吞进肚子里。

这特么的……

活脱脱的虐杀！

不愧是猛禽，小小年纪就如此凶残！

老猫跳到炕上，瞅瞅蹲在窗台“吃饭”的海东青，歪歪头，撞在韩世明的胳膊上。

“喵喵！”

老猫瞟了他一眼，躺到炕梢，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，看那眼神非常不屑！

“招你惹你了！”

韩世明抬手拍了牠一下，老猫顿时暴怒，弓腰驼背，蹦蹦跶跶跳过来，冲他嘶嘶叫！

蠢主子！

完蛋玩意！

追女主子……

直接上不就完了么！

还墨迹个嘚儿！

喵子的女朋友……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……遍地都是！

哪像你，一个都搞不掂！

老猫气得扑过来，抡起爪子一顿喵喵拳，打得他哎呦哎呦直叫唤。

“虎猫！”

韩世明一把抱起老猫，猛搓猫毛，把漂亮的虎斑毛搓得乱七八糟，老猫没好气白了他亮眼，跳到窗户上，一个劲的梳理被弄乱的毛发。

这家伙可爱臭美了。

“我去上班了！”

他背起工具包，刚走出门，吃饱喝足的小海东青就拍打着小翅膀，绕着他头顶飞来飞去。

“咋的你也想去上班啊！”他一伸手，海东青一个猛子扎过来，砰的一下撞在他胸膛上，疼得小东西直叫。

“啾啾！”

牠还太小，还不能熟练掌握飞行技能。

“哈哈，好好练吧，等你长大了，带你去山里打猎！”

韩世明捏捏小东西的小脑袋，把他放在墙头上，小海东青低头啄啄小爪子，转着小脑瓜瞅瞅远去的主人，这才拍拍翅膀，飞到牠喵叔身边。

咣当！

小东西一头撞在墙上，疼得啾啾直叫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