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鳞剑刺穿雨幕时，叶梦泽闻到了腐草的气味。
荀先生背后的阴阳鱼图已完全显形，每条游鱼眼中都嵌着青铜铃铛。他脚下踏着北斗死位，剑锋所指处，魏家祖宅的门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朽烂。
“小心铃眼！“叶梦泽将《青牛药典》掷向半空。昨夜用天枢露水写就的药方突然燃烧，青烟凝成文大医的虚影。老人食指轻点，正中西厢房檐角的蛛网——那里悬着三年前防治牛瘟时埋的艾草包。
腐草味骤然浓烈。荀先生剑势微滞，叶梦泽趁机滚入药圃。沾着晨露的紫苏叶擦过墨线伤痕，竟在皮肤上灼出星图纹路。他忽然想起药典末页的批注：“青牛镇万物皆药，见阴阳之变则化毒为医。“
魏云的陌刀在此刻劈开雨帘。刀身血纹与剑谱中的惊鸿图呼应，却在触及阴阳鱼图时寸寸崩裂。荀先生狞笑着甩出铜铃：“兵家莽夫也配...“
话音戛然而止。叶梦泽突然从紫苏丛中暴起，手中攥着的不是兵刃，而是文大医药碾里那枚生锈的秤砣。秤砣砸中铜铃的瞬间，墨家机关鼠埋设的金蟾砂突然爆炸。
“不可能！“荀先生看着胸口的血洞。秤砣上的药渍正在腐蚀青鳞，他背后的阴阳鱼图开始褪色：“你一介草民怎知破我玄鳞甲的...“
暗巷中传来算盘声。杂家胖子倚着墙根轻笑：“荀先生难道不知，文老头的药碾子是用量天尺残片打的？“
叶梦泽跪在泥泞中剧烈喘息，掌心墨线已蔓延至心口。他看见茶楼窗后闪过折冲府的铁甲，当铺二楼有墨家机关鸟收拢翅膀，更远处释家的木鱼声与道家的鹤唳交织成网。
“好一出螳螂捕蝉。“清朗的吟诵声穿透雨幕。书院陈夫子握着戒尺走来，蓑衣下隐约露出半卷《春秋》。他每踏一步，青石板上便浮现一个金篆——竟是论语章句。
荀先生突然剧烈抽搐。他背后的阴阳鱼图开始反噬，鱼眼中铜铃一个接一个爆裂。陈夫子戒尺轻点：“子曰：见利思义。“
金光大盛。阴阳鱼图彻底崩解，化作满地腥臭的铜汁。叶梦泽腕间墨线寸寸断裂，碎屑在空中凝成“见危授命“四字，正是《论语》宪问篇的章句。
“夫子！“绸缎庄王掌柜突然惊呼。众人这才发现，陈夫子手中的戒尺已变成青铜量器，刻度与井底星墟的浑天仪完全一致。
魏云忽然跪倒在地。他怀中剑谱无风自动，“惊鸿“二字化作金戈没入书院匾额。陈夫子仰天长叹：“当年九圣分星图，终究是藏不住了。“
释家的木鱼声在此时化作梵钟。叶梦泽看见书院瓦当上浮现九流图腾，而最中央的既不是儒也不是道，赫然是文大医常画的青牛踏云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