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欲倒东南倾

小辣椒本名叫杨絮轻,是杨嗣昌最小的女儿。

絮轻二字取自肃肃花絮晚,菲菲红素轻之意。

可惜这小女儿长大之后,体态完全和絮轻挂不上勾。

圆润如满月的身形挤压着程白樱,绣着金丝牡丹的绸衫绷出涟漪。

三年前杨絮轻曾和杨嗣昌拜访过落英山庄,和程白樱关系颇好。

这次程白樱能够来杨府,杨絮轻无疑是最高兴的。

燕横却注意到,暮色中巡逻护卫的甲片反光掠过飞檐,惊起栖在古槐上的寒鸦。

程白樱被她搂着腰,朝着府内走去,想起燕横的话,旁敲侧击问道:“小辣椒,府内这么多护卫,出了何事?”

杨絮轻说道:“听爹说,这几日晚间有贼人摸到府上偷盗,所以安排了护卫。害的我白日里,风筝都放不成了。”

燕横和程白樱对视一眼。

什么盗贼这么不长眼,敢来一位三品大员府上盗窃。

程白樱试探道:“连续几日?什么盗贼胆子这般大。”

杨絮轻左右看了看,小声说道:“我听下人们说,不是普通盗贼。前几日有几个京城来的太监,来拜访爷爷,说是要调爷爷去做什么总督。

爷爷以身体不适拒绝了,当时闹得不欢而散。那大太监说,过几日再来,然后府里就闹贼了。”

太监?

燕横听到这里,心里咯噔了下。

这个时点出现的太监,又是从京师来的,莫非是东厂的曹化淳。

想起当初在华阴城,曹化淳离开华阴之后,确实是朝着兴安府的方向离开。

不会这么巧合吧?

东厂阴魂不散了是吧,走到哪里都能撞见。

程白樱性子直,等到跟着杨嗣昌进入内院之后,单刀直入问道:“杨叔,府内这么多护卫是为了提防阉党的吗?”

杨嗣昌看了眼女儿,知晓她和程白樱关系好,倒也没有再隐瞒。

“三日前,东厂新任提督曹化淳,带着圣旨让爹担任三边提督,爹以身体不好为由拖延了下来。”

他叹了口气:“爹性格刚硬,当年被人陷害,退出官场。如今阉党让他担任三边总督,分明就是想插手边军,对付现任总督王越。

曹化淳对于爹拒绝他的招揽,很是不满,说是三天后再来。这几日府上不停有江湖人暗中摸进来,虽然都被挡出去了,但想来不出东厂手笔。”

程书羽插言道:“阉党若是想要对付杨翁,落英山庄自当和杨府站在同一阵线,共同对付阉党。”

杨嗣昌摇头:“那些江湖人士,府内护卫足以对付。东厂虽然势大,但爹在官场多年,虽然退了下来,但也未必怕了他们。”

燕横暗中摇头,觉得杨嗣昌的想法有些天真了。

若是在明朝中期,阉党势力被压制的低谷期,文人确实不用惧怕东厂。

但如今乱世将至,东厂又摆明车马,就是要用江湖上的身份对付杨家,你又能奈何?

别忘了曹化淳暗中还勾结日月神教,只要暗中以黑道势力灭了杨家满门,就算朝廷再震怒,又能查出什么来?

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,当初曹化淳匆匆离开华阴,甚至连勾联日月神教的事情都交给顾云飞来做。

杨府内莫非有什么让他在意的东西吸引他?

单单只是传个圣旨的话,似乎用不到他这个东厂大太监亲自跑一趟。

“东厂派人潜入杨府,莫非是要偷什么东西?”燕横问出心中疑惑。

杨嗣昌回忆一番,说道:“曹化淳临去时,是说过要爹交出什么石碑,但我自小在这里长大,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何物。”

程书羽说道:“为何不问问杨翁?”

杨嗣昌摇头:“我问了,不过爹不肯说。”

晚宴时分,燕横终于见到杨府的主人杨鹤。

杨鹤看起来六十多岁,身材瘦削,脸色却红润的很,一点看不出气色不好的样子。

程白樱和程书羽献上寿礼,老头很开心的收下,又问了些落英山庄近况。

“上次若非莫树兄暗中护卫,老夫可能半路就被阉党害死了。想不到莫树兄正值壮年却撒手人寰,天不假年,老夫对不起他。”

杨鹤辞官之时,阉党暗中想要半路杀死他。多亏了程书羽的二伯程莫树一路护卫,杀退数次杀手,护住杨鹤安全。

可惜程莫树在交手时受伤过重,回到落英山庄一年后,旧伤复发,没有挺过去。

杨鹤很是内疚。

程书羽正色道:“杨翁为民请命,是难得的清官。伯父临终前,也为当初能够护住杨翁安全,而感到自豪。”

杨鹤伤感过后,将晚宴中几名江湖人士介绍给程书羽他们认识。

“这位是点苍派谢长卿,江湖人称龙飞剑客,这位是崆峒派八臂灵猿沐沧澜,都是和老夫相熟,这次来为我祝寿而来。”

燕横特意看了点苍派的谢长卿几眼。

此人猿臂舒展,衣袍宽大,呼吸微不可查,显然在内功一道造诣不菲。

听穆人清说过,点苍派有一门流云水袖,以柔克刚,翠袖轻拂,断树如刃。

不知谢长卿会不会这门功夫。

至于沐沧澜,燕横也曾听穆人清提过,是崆峒派一名宿老。一手纵鹤擒龙手炉火纯青,施展开来,犹如多出数个手臂。

因此得了个八臂灵猿的外号。

燕横猜测,这两位应该是来祝寿,被杨家邀请来助拳的。

对于几名江湖小辈,谢长卿和沐沧澜态度都有些倨傲。

沐沧澜端起面前酒杯饮尽里面酒水:“杨公,昨夜我们擒下的贼人,招供出他们是奉了东厂之命,前来偷盗府内一块石碑。敢问杨公,到底是何石碑,会让东厂如此大费周章?”

杨鹤沉默片刻,终究还是开口说道:“诸位都是杨家好朋友,事到如今,老夫也就不隐瞒了。东厂此行之一的目标,确实是我手中一块残破的石碑。”

这下谢长卿也好奇了:“什么石碑能够让东厂这般不惜和杨府作对?”

杨鹤:“准确的来说,是一句雕刻在残碑上的诗句。”

燕横和程白樱几人面面相觑。

燕横指节无意识敲打青瓷茶盏,觉得杨鹤接下来说出的,会是一桩不可思议的大秘密。

果然,杨鹤接下来说的话,如惊雷般震惊诸人:“诸位都出自武林各大门派,应当听说过,七十年前,那场席卷整个江湖的武林风波。”

谢长卿摸了摸胡须:“那场风波,江湖上小辈们或许不知,但谢某恰好知晓一些。”

沐沧澜也随之点头:“崆峒派当年在那一役中,死伤无数,镇派绝学七伤拳也丢失。崆峒派上下,不敢有所忘却。”

杨鹤开口道:“说起来,那场风波,源头还来自于我杨家。”

谢长卿和沐沧澜神色一紧,霍然抬头看向杨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