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0章 登门,计划,北京夏弥

暮色漫过苏家庭院的金丝楠木门廊,楚子航的黑伞正在监控镜头里洇开墨痕。

苏晓樯开门瞬间嗅到雨水裹挟的剑道馆防滑粉气息,男生肩头校服晕着深灰水渍,像是穿越了整座城市的风雨而来。

“能占用你半小时吗?”

楚子航收伞的动作带着特有的韵律,伞骨折叠声与玄关古董钟的走针重叠。

他目光扫过客厅陈列柜里夏弥送的威尼斯面具,琉璃眼瞳在射灯下泛着冷光。

苏晓樯攥着手机跌坐在波斯地毯上,屏幕还停留在夏弥最后那条未读未回的手机消息。

楚子航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坐在单人沙发,膝盖上摊开的档案袋露出“夏弥”字样的边角,油墨印在暴雨夜格外腥涩。

“她总是把葡萄汁滴在你剑道服上。”

苏晓樯扯开真丝抱枕的流苏,“去年校庆你调试灯光设备,她在控台偷贴了四十六张拍立得。”

水晶吊灯突然闪烁,她看见楚子航握刀的手背暴起青筋。

男生抽出档案的手势像在拔刀,A4纸在灯光下显出细密水痕:“今早去教务处打印的。”

学籍照上的夏弥穿着啦啦队服,虎牙却比记忆里尖锐三分。

苏晓樯突然抢过纸张对着光源——油墨在特定角度下洇出青铜质感的暗纹,像是某种奇异的烙印。

“三年前我父亲失踪时,连他常去的加油站都查不到监控。”

楚子航用刀柄调整着档案边缘的折角,“但至少我的记忆还算完整。”

他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,锁骨下方有道淡金色疤痕,形状像被什么贯穿的旧伤,但又像是什么的标记。

苏晓樯的指甲陷进掌心,昨夜镜中黄金瞳的幻痛突然复苏。

她摸到茶几下方夏弥藏的太妃糖罐,金属盖内侧用口红写着“要幸福啊”,如今字迹褪色成锈迹般的暗红。

“奥丁的矛据说能修改现实。”

楚子航说这个名字时,庭院梧桐突然在暴雨中折腰。

“被祂杀死的人会像被橡皮擦抹除的铅笔稿。”

他抽出档案袋底层的照片——去年圣诞派对合影里,本该是夏弥的位置空着飘雪,但苏晓樯的围巾褶皱还保持着被人拽过的弧度。

雨点砸在防弹玻璃上发出闷响,楚子航起身时带翻糖罐。

十九颗太妃糖滚落满地,他弯腰拾取的动作突然僵住。

地毯纤维间卡着半枚银色小虎牙,那是夏弥去年cos吸血鬼时用的道具,此刻正泛着苍白的冷光。

“她可能还活着。”

楚子航将虎牙放进苏晓樯颤抖的掌心,体温把金属焐出人的温度。

“就像我能隐隐感受到父亲的气息偶尔会出现在雨天。”

玄关感应灯突然熄灭,黑暗中苏晓樯的瞳孔泛起熔金之色。

楚子航的刀柄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,爆出转瞬即逝的火星。

监控屏幕雪花点跳动两秒后,画面里的访客只剩雨伞上蒸腾的白雾。

“别信任何突然接近你的人。”

楚子航的黑伞重新撑开时,伞面雨水正倒流成螺旋纹路。

“包括此刻的我。”

他走进雨幕的背影与档案照片里楚天骄的残影重叠,柏油路面水洼映出的却是八足骏马的轮廓。

晨雾未散的茶餐厅里,苏晓樯用银勺搅动第四杯浓缩咖啡。

手机屏幕亮起“北大附中查有此人”的邮件提示时,瓷勺柄在她指尖断成两截。

落地窗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,服务员正要惊呼,却被保镖用眼神逼退。

“东四三条胡同71号。”

她对着卫星地图反复核验,夏弥的地址藏在国子监阴影里,像被历史课本遗忘的注脚。

顺丰快递员接过恒温箱时,特制冰袋正渗出零下十八度的白雾,裹着里斯本老店空运来的海盐焦糖生巧。

楚子航推开市图书馆古籍部大门时,带进一缕裹着铁锈味的穿堂风。

苏晓樯正踮脚去够《埃达》英译本,他伸手取下整排北欧神话集的动作惊飞了灰尘里的蠹虫。

两人在监控盲区的角落铺开泛黄舆图,台灯光束里漂浮的微粒像被惊扰的因果线。

“冈格尼尔能改写现实逻辑。”

楚子航的钢笔尖悬在奥丁画像的独眼位置。

“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提过,遗忘是概念层面的撕裂。”

他的袖口蹭到苏晓樯手背,温度比剑道馆的木刀还要冷冽。

苏晓樯摸出夏弥送的鎏金笔记本,开始誊抄《沃尔松格传说》的诅咒篇。

钢笔水在羊皮纸上洇出奇异纹路,像是有人用龙骨在云端书写。

楚子航突然按住她手腕,刀茧摩擦皮肤的触感让她想起少年宫剑道垫的粗粝。

“别用连贯句式。”

他抽出张便签纸写下零散词组。

“因果律一类的能力据说最擅长追踪完整叙事。”

窗外惊雷炸响的刹那,苏晓樯看见他虹膜深处掠过昆古尼尔的虚影。

暴雨夜的老宅庭院,苏晓樯赤脚跪在太湖石旁。

军工级钛合金盒埋入三米深坑时,防水层裹着的牛皮纸上记录着父母的名字、自己的生日,还有路明非最常用的ID。

腐殖土气息钻进鼻腔,她突然听见假山深处传来马匹的响鼻声,转头却只有锦鲤搅动池塘的涟漪。

少年宫剑道馆的晨雾沾湿了马尾辫。

楚子航调整她握刀姿势的动作像在组装精密仪器,木刀破空声惊醒了梁间的燕子。

“截击时小臂抬高2公分。”

他话音未落,苏晓樯的逆风突刺已削断三片飘落的樱花。

更衣室镜面蒙着水汽,苏晓樯凝视着锁骨处新添的淤青。

力量在经络里奔涌的感觉像驯养猎豹,稍不留神就会抓破衬衫第三颗纽扣。

储物柜深处躺着夏弥寄来的明信片,邮戳是南锣鼓巷,背面画着Q版楚子航头顶对话框:“马卡龙太甜了。”

……

胡同口槐树筛下的夕照里,夏弥咬着淀粉肠蹲在胡同口电线杆下,数着便利店兼职的零钱,快递小哥的电动车正碾过她洗得有些褪色的帆布鞋。

包裹落进怀里的冲击力让她差点现出龙类竖瞳,里斯本老店logo刺得她牙龈发酸——这盒生巧够买她三个月早餐煎饼。

“见鬼的言灵……这不是完全没用吗?!”

她踹开吱呀作响的院门,老槐树阴影里堆积的泡面箱突然显得格外寒酸。

龙王耶梦加得此刻缩水成北漂少女,连修改人类记忆这种基础技能都出了bug。

包裹里跌出的明信片画着苏晓樯Q版头像,金灿灿的“别饿死啊”刺得她眼疼。

夏弥突然把生巧砸向斑驳的砖墙,却在最后一秒缩回手——开玩笑,这能换二十包榨菜呢。

“这个败家大小姐……”

叮~

微波炉加热的响动惊醒了发呆的某人。

夏弥盯着旋转的巧克力,瞳孔不受控地泛起熔金色:“明明抹掉了几乎所有的存在感……”

她掰着手指计算,苏晓樯不知道是啥情况,楚子航身上有奥丁的烙印,路明非那衰仔说不定自带免疫buff。

啊啊啊啊啊!!!

胡同口传来糖炒栗子的叫卖声,夏弥突然泄气地瘫在嘎吱响的行军床上。

龙王的尊严在银行卡余额面前碎成渣,她摸出枕头下皱巴巴的火车票,退票手续费够她买三斤鸡蛋了。

地铁口五元三张的风景明信片在窗台晾干,夏弥用解剖课顺来的红笔描摹楚子航的Q版画像。

笔尖在“马卡龙太甜了”的对话框旁停顿,忽然添了只抱着生巧盒打滚的柴犬。

这是她上周在宠物店橱窗盯了半小时的限定款,可惜打工时薪只够买半根狗尾巴草。

“嘛~,反正要毁灭世界的龙王,偶尔被投喂也不错嘛。”

她的运动鞋在青苔上打滑,撞翻的自行车铃铛惊起满巷野猫。

信封投进邮筒时泛起青铜光泽,夏弥的黄金瞳在暮色中一闪而逝,快递单上“南锣鼓巷”的邮戳被刻意蹭花。

胡同深处传来糖炒栗子的焦香,她摸着干瘪的钱包拐进711,货架上临期的关东煮正在召唤龙王最后的尊严。

夜风掀起她别在发间的鲸鲨发卡,夏弥突然对着玻璃橱窗练习楚子航式的面瘫表情。

倒影里的少女眉眼弯成月牙,哪有半分大地与山之王应有的威严。

这或许能解释为何篡改记忆会失效,毕竟耶梦加得在诸王聚会上也是著名的笑场王。

夏弥闪身躲开早高峰人潮,刷卡机“嘀”声未落,裤兜里的薯片包装袋沙沙作响。

北京站口吹来的穿堂风掀起她校服下摆,少女突然转身钻进维修通道,锈蚀铁门在她身后无声闭合,脚尖已踏上通往尼伯龙根的裂隙。

隧道深处有青苔沿着地砖缝隙疯长,逐渐吞没她帆布鞋踏出的水渍。

岩洞里的干燥空气裹着爆米花香气扑面而来。

四十寸老式电视机正在重播《功夫》,雪花屏里包租婆的咆哮带着电流杂音。

巨龙将下巴搁在叠放的前爪上,每片暗金色鳞甲都映着荧幕闪烁的蓝光,爪尖悬着的可比克薯片袋像片孱弱的树叶。

“姐姐!”

芬里厄转过山丘般的头颅,黄金瞳在昏暗里燃起两轮旭日。

他试图蜷缩身体却牵动嵌在岩壁中的躯干,碎石簌簌落下惊飞了栖息在钟乳石间的镰鼬群。

夏弥把特价买的黄瓜味薯片抛向空中:“接着!”

巨龙立即伸出爪尖轻轻夹住,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蒲公英。

沾着地铁口积水的帆布鞋爬上龙脊,她盘腿坐在兄长耳廓后方,那里鳞甲温润如暖玉。

“阿星这次会赢吗?”

芬里厄用鼻尖拱了拱堆积如山的薯片包装袋,某个印着周星驰头像的袋子飘起来盖住电视机右上角。

夏弥扯开番茄味包装,看着兄长的利齿小心避开包装袋啮合线:“当然啦,他可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。”

岩壁深处隐隐传来地铁运行的震颤,芬里厄的身躯轻轻摆动,震落簌簌石灰。

当斧头帮舞蹈出现在荧幕上,他突然用龙吟哼起走调的配乐,震得电视机天线滋啦冒火花。

夏弥笑得前仰后合,发绳上的小黄鸭挂件坠入龙鳞缝隙,被芬里厄用舌尖卷着送回她掌心。

“新玩具?”

巨龙盯着在鳞片上滚动的薯片碎屑。

“是个笨蛋人类送的。”

夏弥晃着脚上的旧帆布鞋,鞋带缠着从苏晓樯包裹上拆下的金丝缎带。

“不过薯片要省着吃哦,这个月助学金还没发。”

当片尾字幕亮起,芬里厄忽然将头颅压低到岩洞地面。

夏弥顺着龙鳞滑下来,听见身后传来碎石剥落的声响。

兄长正用爪尖在岩壁上刻下第214道正字划痕,每道都精确得像瑞士钟表。

“明天来看《大话西游》好不好?”

巨龙的声音震得地下水泛起涟漪,却带着幼儿园小朋友讨糖吃的语调。

夏弥把空薯片袋折成纸飞机射向黑暗深处,看它被突然窜出的气流卷进虚空。

“下次有钱的话,我会买点其他口味的薯片带来。”

她倒退着走向岩洞出口,帆布鞋在地面拖出长长的水痕。

芬里厄的瞳孔随着妹妹移动缓缓缩放,直到那抹校服身影消失在隧道转角,才把今晚得到的薯片藏进最坚固的龙鳞底下。

电视机自动跳转到《唐伯虎点秋香》时,岩壁上最新刻痕正巧被地铁灯光扫过。

歪扭的“姐姐”二字旁,画着个火柴人举薯片的简笔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