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14. 不妙的预感

众鬼差刚要动手,就被秦广王一个凌厉眼神制止。他算是看明白了——眼前这头狼狈不堪的妖兽,八成就是白千叶要找的坐骑。虽然不知这货如何攀上仙尊高枝,但此刻最要紧的还是展示自己的诚意。

“还不快松绑!”秦广王佯怒道。

鬼差们闻言,见是自家大王发话,连忙放开手中的铁链。

只听“哗啦”一声,锁链应声而落。那狮身人面兽“嗷呜”一声,一个猛子扎进白千叶怀里,硕大的脑袋使劲往人身上蹭,明明只剩魂魄了却依旧黏人,倒是让白千叶想到了那句话“阴魂不散”。

“嗷呜~上仙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!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!”

狮身人面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着白千叶,说罢突然抽了抽鼻子,眼神迷离的说道:“不过您身上真的好香啊......啊呜!”

话音未落,这货竟一口咬住了白千叶的脑袋。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身后的秦广王和众鬼差集体石化,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。

……

片刻后,白千叶略带歉意地拱手道:“让秦阎君见笑了。本座管教无方,闹出这般笑话,实在惭愧。他日阎君若有所需,只要不违天地道义,千叶定当鼎力相助。”

秦广王闻言大喜过望,连忙还礼,心中激动无以言述。这可是上界仙尊的亲口承诺!

有了这份香火情,往后在十殿阎罗中岂不能横着走?想到此处,他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,连带着看那半死不活的妖兽都顺眼了许多。

宾主尽欢之际,谁也没注意角落里那只被揍得只剩半条命的狮身人面兽,此刻它已经被收拾的两眼变成了蚊香状,魂体都快被打散了。当初缉拿它的鬼差们见状,心里那叫一个痛快:这贱骨头总算遭了报应!

正当众鬼差暗自窃喜时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秦广王与白千叶相谈正欢,闻声不悦地皱起眉头,凌厉的目光射向负责看守的鬼差。

若眼神能杀人,这看守的鬼差怕是早已死了几百回了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许久后,秦广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
那看管洗魂所的鬼差简直欲哭无泪,也不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,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出事?

迎上秦广王那吃人般的眼神,连忙似一阵风般冲了出去,心中打定主意,定要把骚动的源头灭的魂飞魄散,否则这洗魂所所长的位置怕是要保不住了!

经此一闹,二人也没了闲聊的兴致,白千叶便顺势告辞,秦广王客套几句话后,索性便打着视察工作的名义,带着鬼差们巡视起了整个玄冥宫。

看着远去的一行鬼差,白千叶一把拎起地上装死的狮身人面兽,眯着眼睛道:“你小子藏的挺深啊?竟然还身负着陆吾神君的血脉?出现在莽河位面怕也不是巧合吧?”

望着白千叶一脸戏谑的神情,狮身人面兽吓得一个机灵,瞬间“清醒”过来,仗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脸,眨巴着眼睛说道:“上仙,您在说什么呀?我怎么听不懂呢?”

说罢还不忘努力摆出一副自以为可爱的表情,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处。

白千叶见状不仅不为所动,反而只是一味的摩拳擦掌,看向狮身人面兽的眼神,变得愈加的危险。

眼看又要遭受“爱的教育”,狮身人面兽彻底崩溃,一把抱住白千叶的大腿哀嚎:“上仙饶命!小的知错了!正如您所说,我确实身负陆吾血脉,但因是混血后裔,不被仙庭接纳,这才流落下界。后来玄螭叛乱,我被牵连封印在莽河。小的对天发誓,这辈子真没吃过人啊!”

话音刚落,一股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,白千叶释放出“阳魂之神”的威能,压得妖兽魂体几欲溃散。它浑身颤抖如筛糠,却仍倔强地直视白千叶,眼神没有丝毫闪躲。

良久,威压渐消。白千叶轻叹一声,收回了神通。

“好,我信你。”

白千叶淡淡的说道:“就凭你当初敢对我起贪念,就不是普通启灵妖兽能做到的。”

闻言后的狮身人面兽,魂体仿佛都激动得泛起涟漪,仿佛能看到它眼中闪烁的泪光。

瞥了一眼这暗自感动的憨货,白千叶在一旁暗自好笑:“毕竟也只有你这种没尝过人魂滋味的傻妖兽,才会不知死活地对高阶修士下手。但凡吃过人的妖兽,早该嗅到危险躲得远远的了。”

此时白千叶突然想起什么,又开口问道:“对了,你的真名是什么?别告诉我没有,似你这等身负上古血脉的妖兽,生来就该觉醒真名。”

狮身人面兽喉结滚动,面对白千叶的询问本还想敷衍一下了事,闻言也只得苦笑一声: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上仙。小的确实觉醒过真名。”

只见这惫懒货突然挺直腰板,前爪郑重地拱了拱:“小妖名陆温,乃昆仑陆吾与天山白狮混血后裔。”

此刻的陆温神情肃穆,哪还有半分先前的憨傻模样。

白千叶见状也是略感诧异,显然是没想到这憨货竟也有如此正经的一面。正欲细问一些细节,突然一阵怒吼突然响彻玄冥宫。

“方才哪个不长眼的在洗魂所内鬼叫?害得老夫插花都插歪了!如此没规矩的阴魂,本君定要让你尝尝寒冰地狱的滋味!”

伴随着这一声冷哼,洗魂所内众阴差心头一紧。陆温更是吓得直接缩到身后,硕大的狮脑袋拼命往他衣袍里钻,像只受惊的鹌鹑,对方才的威胁惊惧至极。

白千叶神识散开朝着外面一扫,这才发现竟有三位阎罗联袂而至玄冥宫。他回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陆温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“果然如我所料,这十殿阎罗中确有厉九幽的眼线。否则怎会仅凭几声喊叫就锁定了洗魂所?看似是来兴师问罪,其实目的早已昭然若揭。”

“这下麻烦大了。”白千叶不禁摇了摇头。

一边暗自叹息,手上却不动声色地从乾坤袖中摸出一件法器,面上依旧平静如水稳如老狗。可心中却早已将厉九幽,还有身后的那狮身人面兽陆温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便。

这趟出门真是血亏!正事还没办成,就已经先折损了天枢剑和青玉法杖两件顶级先天至宝。早知如此,这趟出宗门前真应该先翻翻黄历。

此刻他从乾坤袖中取出的已是自己压箱底的存货,一件中品先天法宝。

不仅品相远逊于前两件,更要命的是这玩意儿毫无攻击力,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悄无声息地开溜。

白千叶望着手中这件往日根本想不起来用的法宝,心中苦笑不已,当真是被逼到绝境了。

厉九幽在地府安插了多少眼线,谁也说不准。但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收集灵兽魂魄召唤禁忌之物,定然是有恃无恐。

如今知晓秘密的白千叶还活蹦乱跳,换作是谁都会寝食难安。更难受的是如果贸然出手,反倒正中对方下怀,正好给了厉九幽除掉自己的借口。

眼下阳神出窍,虽仗着“阳魂之神”的特殊体质不惧寻常攻击,但自己终究不是鬼修,没有肉身定会被寻出破绽。

白千叶越想越心惊,若厉九幽暗中指使眼线下手,当真是防不胜防。神识望着由远及近的紧的三位阎罗,手中法宝越攥越紧,随时准备带着陆温开溜。

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熟悉的身影横空出现,正是方才离去的秦广王。他与白千叶隔空对视,神识传音道:“上仙恕罪,没想到惊动了其他阎君。不过还请放心,洗魂池后方有个暗门,专供魂魄通行。山高水长,后会有期。”

说罢,秦广王满脸堆笑地迎向三位阎罗。白千叶虽听不清他们寒暄什么,但得了提示后,立即带着陆温朝洗魂池后方遁去。

期间在鬼差们有意无意的指引下,二人终于寻到了那处隐蔽的缺口。待彻底远离玄冥宫的势力范围后,陆温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。

竟是不顾形象地扑倒在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上,像个孩童般在殷红如血的花丛中来回打滚,绛红色的花瓣沾了满身也浑不在意。

白千叶见状不禁莞尔,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下。他俯身一把拎起还在花间翻滚的陆温,却见对方仰着一张沾满花瓣的脸,正用哀怨的眼神望着自己。

此时的白千叶忽然想起幽冥界那处古怪的阵法,丝毫没注意陆温的神情,而是脸色阴沉的问道:“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倒会享福?”

说罢指尖轻弹,拂去陆温发间的花瓣,声音却带着几分严厉:“幽冥界那会儿,我分明嘱咐你在洞窟中等候,不得妄动。你给我老实交代,究竟是如何触发阵法堕入地府的?”

陆温闻言缩了缩脖子,嘴唇嗫嚅几下,闭目回忆片刻后,才正色答道:“具体情形我也说不分明,只觉一股刺骨阴气突然缠上身来,还未及呼救便眼前一黑。待再睁眼时,已置身这幽冥地府。”

只见它用前爪象征性的揉了揉鼻子,继续道:“小的本欲寻路返回,岂料撞见两个戴黑白高帽的鬼差。它们一见我便嚷着要拿人,非说我是噬人魂魄的妖邪,定要押去见什么余阎君。”

说到这里,陆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:“上仙您是没瞧见,那两个鬼差凶神恶煞的,弟子拼命逃到酆都罗山地界,它们才悻悻作罢。”

“余阎君?怎么会是它?不应该姓厉吗?”

白千叶暗自思忖着这其中的蹊跷,但转念一想此行的目的已然达成,便强压下心头疑虑。有些事,知道得太多反而不美。

“罢了。”

白千叶忽然抬眸,目光如电直刺陆温,话锋陡然转冷道:“此事暂且不提,按玄冥宫洗魂所的鬼差所说,你不是在酆都山称王称霸,下山时才被牛头马面'侥幸'擒获的吗?”

陆温浑身绒毛一颤,前爪不安地抓挠着地面,支支吾吾了半天,耳朵都耷拉下来才吭哧吭哧的说道:“这个...上仙明鉴,小的逃到酆都山时,确实遇见个...呃...”

“嗯?”

见白千叶眼神渐冷,陆温急声道:“小的逃到酆都山时,遇见个占山为王的鬼修。那厮一见小的就红了眼,非说我要夺他的鬼王之位.......”

闻言后的白千叶冷哼一声,心中已然明了。看来先前在洗魂所听到的传闻也不尽属实,什么占山为王,分明是见陆温憨厚可欺,想拿他顶罪罢了。

不过没想到在这地府深处,竟还藏着能让陆吾血脉都吃瘪的存在?

就在白千叶伸手要拽起垂头丧气的陆温时,后背突然传来刺骨寒意。

那道被厉九幽留下的印记骤然发作,冰寒之气如毒蛇般顺着经脉蔓延。白千叶闷哼一声,单膝跪地,连带着牵手的陆温也被冻得阴魂发颤。

“怎么?两位来我地府做客,就想这么不声不响地走?“

一道阴森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。

漫天黑雾翻涌间,一道缠满缚魂索的身影从天而降。那鬼物浑身缠绕着蠕动的黑绳,每一根绳结上都挂着扭曲的怨灵。

只见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寒气侵蚀的一人一兽,腐烂的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:“本君还未尽地主之谊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