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元心头那根弦，又绷紧了几分。
再次踏入皇宫，这滋味，真挺微妙。
上回进宫，还是庆功宴，那场面，锣鼓喧天，鲜花似海，恨不得昭告天下，他方元就是“明煌大英雄”。
今儿个呢？
空气里，都仿佛凝固了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红墙依旧是那红墙，黄瓦也还是那黄瓦。
只是，这皇宫的气氛，变了。
宫女太监，一个个面色匆匆，脚下生风，比平时快了何止三分？
眼皮子都耷拉着，像是躲避着什么，更别说往他方元这边看上一眼。
往日那些见了“方大人”就笑得跟花儿似的太监们，今天，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，溜边儿走，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。
“有鬼。”
方元心里嘀咕着。
这皇宫，怕是真出什么大事儿了。
御书房外。
通报的太监，进去后半天不见动静，才磨磨蹭蹭出来。
脸上表情，僵硬得像块木板，冲方元干巴巴地一抬手：“方大人，陛下宣您觐见。”
方元不动声色，心里的警惕，又往上提了提。
这阵仗，哪里像是召见功臣？
倒像极了，鸿门宴。
进了御书房。
皇帝老儿，正襟危坐，龙椅之上，威严倒是摆足了。
只是眼皮底下的黑眼圈，重的吓人，仿佛墨水晕开，脸色蜡黄蜡黄的，比上次庆功宴时，瞧着老了十岁不止。
“臣，方元，叩见陛下。”
方元规规矩矩行礼，眼角余光，却悄悄扫过皇帝老儿。
“嗯。”
皇帝老儿应了一声，声音里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。
抬了抬手，“平身吧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
方元起身，眼观鼻鼻观心，静候皇帝老儿发话。
然而，皇帝老儿却沉默了。
就那么盯着方元看，眼神冰冷，没有一丝温度，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。
方元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，这老家伙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？
终于，皇帝老儿开口了，声音沙哑：“方爱卿，北境圣山一行，辛苦了。”
话是慰问，可语气里，却透着疏离和冷淡。
“为陛下分忧，臣不敢言苦。”
方元不卑不亢地回道。
皇帝老儿又沉默了。
手指一下一下，敲击着龙案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一下一下，气氛更压抑了。
“朕听闻，你在圣山之中，发现了……龙气？”
皇帝老儿终于再次开口，语气里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。
方元心中一动。
果然，是为了龙气来的。
他早就料到皇帝老儿会问及此事。
毕竟，龙气这东西，对皇室而言，如同命根子一般。
“回陛下，臣在圣山深处，确实感受到一股奇异气息，似雾非雾，缥缈不定，臣猜测，或许就是陛下所说的龙气。”
方元没有直接承认，也未否认，模棱两可地回答。
皇帝老儿闻言，眼神动了动，盯着方元的目光，更锐利了几分。
“哦？只是‘感受’？可曾将其……纳为己用？”
来了！
方元心头冷笑，狐狸尾巴，终于露出来了。
这老家伙，绕了半天弯子，原来惦记的是他身上的龙气。
“臣资质愚钝，只是略微摸到一丝门道，谈不上‘纳为己用’。”
方元继续装傻充愣。
皇帝老儿脸色沉了下来，敲击龙案的手指，也停住了。
“方爱卿，你是聪明人，跟朕就别打马虎眼了，你在圣山修炼龙气的事，朕已经知道了。”
“陛下圣明。”
方元心说，装不下去了是吧？
那就不装了。
“臣的确在圣山之中，尝试修炼龙气。”
“修炼得如何了？”
皇帝老儿语气急切了几分，眼神也变得灼热起来。
“略有小成。”
方元保守地说。
“小成？”
皇帝老儿眉头一挑，“如何个‘小成’法？给朕说说。”
“就是……感觉身子骨硬朗了些，力气大了些，眼睛也比以前亮堂了。”
方元随口胡诌，能糊弄过去最好，糊弄不过去，再见招拆招。
皇帝老儿显然没那么好糊弄。
“只是如此？”
他眼神里带着怀疑，“朕看你北境大捷，斩杀蛮夷，所用手段，可不像‘只是如此’。”
“陛下慧眼如炬。”
方元知道瞒不过，索性承认了，“臣的确是将龙气，融入了武道之中，略微提升了些实力。”
“好！好！好！”
皇帝老儿一连说了三个“好”字，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。
只是那笑容，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……贪婪？
“方爱卿，你果然没让朕失望！能将龙气融入武道，当真是天纵奇才！”
皇帝老儿语气激动，“如此，你将这龙气修炼之法，献给朕如何？”
终于，图穷匕见了！
方元心头冷笑，就知道这老家伙没安好心。
什么赏赐，什么恩宠，都是幌子，惦记的，还是他身上的龙气！
“陛下，这……”
方元装作犹豫的样子，“这龙气修炼之法，乃是臣在圣山之中，机缘巧合之下所得，并无成体系的功法，只是些许感悟罢了，怕是难以献给陛下。”
“感悟？”
皇帝老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，“方爱卿，你当朕是三岁孩童不成？若没有功法，你能修炼龙气？还能实力大增？”
“陛下息怒。”
方元连忙解释，“臣所言句句属实，这龙气玄妙无比，臣也只是摸索到一些皮毛，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功法。”
“放肆！”
皇帝老儿猛地一拍龙案，怒喝道，“方元！朕念你功劳，对你恩宠有加，你却如此欺瞒朕！莫非以为，朕不敢对你如何？！”
皇帝老儿这一发怒，御书房内的气氛，瞬间降至冰点，压迫感十足。
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，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，脑袋恨不得埋进地缝里。
方元却依旧不慌不忙。
“陛下明鉴，臣绝无欺瞒之意，只是这龙气修炼之法，真的难以言说，更无法传授于人，就算臣想献给陛下，也是有心无力啊。”
“少给朕装模作样！”
皇帝老儿怒火更盛，“朕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你，朕要的，就是你修炼龙气的功法！你若识相，乖乖献上来，朕还能饶你一条生路！否则……”
“否则如何？”
方元抬起头，直视着皇帝老儿，眼神也冷了下来。
“陛下莫非要对臣用强不成？”
“用强？哼！”
皇帝老儿冷笑一声，“方元，你真以为，凭你这点儿本事，就能在朕的皇宫里，为所欲为？朕告诉你，这皇宫之中，高手如云！想要拿下你，易如反掌！”
“是吗？”
方元嘴角微微扬起，一丝嘲讽的笑意浮现。
“那陛下不妨试试看。”
“好！好得很！”
他心头猛然一震。
之前在皇宫感受到的那股淡淡黑雾，还有皇宫中心那团浓稠魔气……
难道，这一切都和皇帝老儿脱不了干系？！
“方元！”
皇帝老儿一声怒吼，骤然从龙椅上站起。
一股更为狂暴的气息，自他体内轰然爆发！
“今日，朕便让你见识见识，什么才是真正的龙气之力！”
他抬手，五指成爪，隔空便向方元抓来！
金色龙形气劲，啸叫而出，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势，直扑方元面门！
“果然如此！”
方元心中低喝一声，早有防备的他，幽冥瞳瞬间开启。
眼前的世界，陡然变得无比清晰。
那道龙形气劲的轨迹，在他眼中，如同慢放一般。
体内龙气，亦是疯狂运转，汇聚于双拳之上。
他猛地向前轰出！
“幽冥龙爪手！”
漆黑如墨的幽冥龙爪，带着丝丝血色，与金色龙形气劲，悍然碰撞！
“轰！！！”
一声惊天巨响。
御书房内，气浪翻滚，桌椅板凳瞬间粉碎，化为齑粉。
坚硬的地面，也蛛网般裂开道道缝隙！
方元只觉一股沛然难御的巨力袭来，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，直至撞到墙角，才勉强稳住。
皇帝老儿，只是身形微微晃动，便稳稳站在原地。
脸上，带着一丝狞笑。
“方元，你这点儿龙气，在朕面前，不过是班门弄斧！”
方元心头震动，皇帝老儿的实力，竟比之前强了这么多？！
上次皇陵地宫，他尚能勉强与魔头残魂抗衡，此刻面对皇帝老儿，竟感到一丝吃力！
“再来！”
皇帝老儿得势不饶人，再次出手。
一道又一道龙形气劲，如狂风暴雨般，朝着方元倾泻而下！
方元不敢硬接，只能凭借幽冥瞳的洞察力，不断闪避。
同时催动龙气，凝聚幽冥龙爪手，与皇帝老儿展开激烈对攻！
“轰！轰！轰！”
御书房内，爆炸声连绵不绝。
气劲四射，墙壁崩塌，屋顶掀飞。
眨眼之间，金碧辉煌的御书房，便已夷为平地！
战斗之中，方元渐渐感到吃力。
皇帝老儿的龙气，实在太过强大。
而且，似乎还带着一丝诡异的魔性，不断侵蚀着他的龙气与幽冥瞳。
“不行，这样下去，迟早落败！”
方元心念飞转，必须想办法扭转局面！
就在这时，他骤然发现，皇帝老儿身上的龙气，竟有些……失控了？！
原本凝练如实质的金色龙气，开始变得涣散，气息也时强时弱，波动不定。
皇帝老儿脸色，也忽红忽白，额头青筋暴起，似在承受巨大痛苦。
“龙气反噬？！”
方元心中一动，瞬间明白过来。
皇帝老儿修炼的龙气，恐怕并不稳定。
或者说，他体内的魔气，正在反噬龙气，导致龙气失控！
这，或许是一个机会！
一个击败皇帝老儿的机会！
方元眼神一凝，心念已定。
他要利用龙气共鸣，引导皇帝老儿体内的龙气，彻底爆发反噬！
让他自食恶果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