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峰城经过了一场战乱,虽然整个城市周围变成一片废墟,并不影响这座城市的繁荣。
因为张太虚和叶志超都没有起过屠城的念头。
张太虚看着熟悉的街道,他身后斛神骑在太一的身上,太一则跟在他的后面。
张太虚像往常一样,来到了山西会馆,看着他们慌忙的忙碌着。
每个人的手中都有干不完的活,红扑扑的脸上充斥着急躁和紧张。
掌柜的巡视两边正在记账的人,不住的点头:“我当初就是从记账开始的,你们好好的干活,可别让我抓住有偷懒的。”
“好大的威风。”
“谁?”掌柜的回头看去,仔细看了看张太虚的面目,惊讶的哎呦了一声。
“您是张…老板。”
“这就把我认出来了,你这个掌柜的倒也眼光不差。”
“请屋里谈话。”掌柜的手一引,眼神示意学徒端茶倒水。
“那好吧。”
二人坐在账房里,目光对视了一下,掌柜急忙低头,顺势给张太虚倒了一杯茶水。
“不必这么扭扭捏捏,想问问你们乔老板,还愿不愿意发财。”
“愿意愿意,我们生意人谁也得罪不起,您给我们一口饭吃,我们感激不尽。”
“我已经给你们饭吃了,你就不应该说句谢谢吗?”
“啊?敢问这饭在何处?”
张太虚咳嗽一声:“这草原的商路,我要是想断,随时可以断,我给你们留饭吃,你还不愿意说声谢谢吗?”
“这……”
“好吧,既然你们晋商这么有本事,那从明天开始,你们的商路是否安全,我就无法保证了。”
张太虚起身就要离开,只听身后传来一声:“多谢张大王,赏我们一口饭吃,不知有什么事,需要在下帮忙。”
“你这有鸡蛋吗?”
“鸡蛋?有有有,您要多少鸡蛋。”
“一千枚。”
“啊?一千枚!”
“怎么?”
“一千枚啊……哎呀恕在下直言,恐怕是真没有。”
“有多少?”
“这……仓促之间,能有二百枚。”
“二百就二百,白面来五百斤吧。”
“在下这就去准备。”
张太虚从怀中摸出还剩下的五十个大洋说:“再来一斤艾草,一斤槐枝,剩下的就给各位当个赏钱吧。”
“哎呀敢问您得的是千金还是少爷。”
“男的。”
“给您贺喜,给您贺喜啊。”
掌柜的把钱收了,急忙让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去搬白面和鸡蛋。
这鸡蛋在赤峰是正经稀罕物,因为这时候战乱刚刚平复。
老百姓也才恢复生产一年,养鸡的人还是少数,所以一个鸡蛋就能卖到50文。
张太虚坐在这里等了半天,直到夜晚,二百个鸡蛋和五百斤白面才凑齐。
鸡蛋是装在细丝竹篓中的,每个竹篓二十个鸡蛋,共二百个。
十袋白面,五十斤一袋共五百斤,还有两个小布袋,里面装的是艾草和槐枝。
这些东西运走不难,难的是如何快速的运到库仑。
毕竟今天算是第一天,明天就要送到,因为第三天就该请客吃面条了。
掌柜的想借他一辆马车,张太虚挥手拒绝,他有办法。
他把二十个篮子绑在马背,自己背着面粉手提两个布包。
迈开大步,飞驰而去,而马坐着的斛童用神力护着鸡蛋,防止鸡蛋破裂。
于次日清晨回到了库仑,看到这些东西衣瑶自然是非常开心,其实东西还在其次,主要她想看着张太虚干活。
张太虚觉得女人是很不可理喻的,尤其是陷入爱河的女人,她在混乱中寻找自己的存在,错把混乱当成了自己。
他看着自己的儿子,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,或是高兴,或是哭泣,其实只是一厢情愿的情感表达。
他不知道为什么而哭,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笑,他本身没有烦恼也没有痛苦。
若是感受到痛苦,就大声哭出来,若是感受到快乐,就咯咯的笑,谁也不怕谁也不惧。
人要是不经七情六欲就无法成人,可要是迷惑在七情六欲之中,就会再无自由,永远沉沦下去。
他必须在这种欲望中深深的沉迷,然后再脱离出来,成为一个自由的人。
他无法保证自己的儿子,一定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,一点也无法保证,这是未知的。
不是洗三,抓周,满月酒,就能定下来的事。
当然这些仪式充满了美好的愿望,可正如张太虚说的那样,是未知的,谁也不能规划他的未来,只能辅助性的给以帮助。
他现在就被众生迷惑了,不喜欢张太虚,只喜欢妈妈。
七日后,僧人和乌龙一起找到了张太虚。
僧人看起来已经得了法,不再拘泥于是否要戒定慧了,他学会了观心。
从自己出发去看一切问题,这个发自于心的法,在张太虚看来宛如一个智慧的火苗。
将他身上的所有欲煞缓慢吞噬,当他完全成功后,他就能成就罗汉果位。
而乌龙则一脸决然,他的根基已经被腐蚀坏了,要想修成赤婴,必须重头再来。
“我想当你儿子。”
张太虚摇头说:“你当了我的儿子,你也不是我儿子,无非就是一个新的乌龙罢了。”
“不,这件事很重要,他关乎我的命数,也关乎整个国家的命数,天下的命数。”
“你想还债?可是办不到了,人是你杀的,金丹是你成的,现在人都死了你把债还给谁?”
乌龙摇头说:“我不是要还债,我是要让他成赤婴,他成了赤婴我也可以成赤婴,那时我便不昧因果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还不是夺舍咯?”
“是的,我要助他直接成赤婴,带着我也成赤婴。”
张太虚皱着眉头,他问:“你是怎么想的?”
“碎丹取真灵。”
“然后呢。”
“去朝鲜。”
“啊?为什么去朝鲜。”
“我帮你收复朝鲜,换取我成道的契机,希望你能够支持我。”
“你凭什么觉得,我儿子可以成道?”
“他和你正好是一个正面一个反面,你未来能到赤婴,那么他也可以,因为他要完成弑父的命运,这是不可避免的。”
张太虚没有说别的,只是静静的看着他。
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
“我看到,你的命运就是一次一次被杀死,永远没有尽头。”
“也许吧。”
“既然你是要注定被你的儿子杀死的,那你何不让他杀你的时候,下手痛快一点呢?”
张太虚还没回话,面前的乌龙就已经拔剑自刎了。
在他死后,从他的身体内,冒出一只蝴蝶。
飞入婴儿头顶的那片火焰中,被火焰烧灼而死。
一点灵光融入火焰中,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