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图纸从何而来?”此刻的王晁奕不复平日里的温和,面色凝重,沉声问道。
下方齐列的炼兵台前,大多都有炼器师占据。
午膳过后,众人便匆匆返回,有的为了一日的任务,有的则为了多挣些灵石……
“是我在门前捡到的。”角落里,一个黝黑汉子踉跄出列,粗布短打上沾满炉灰,瓮声瓮气地答道。
“我看它古旧泛黄,觉得不是一般物件,就捡了回来。捡回来后,我还给老刘、二壮他们看了,你们也看了对吧?”
汉子后头张望,目光所指,又有两个汉子站了出来。
“的确是老贺捡回来的。”
“是啊,兵长,这不会是王家丢失的宝物吧?”
闻言,被称作老贺的汉子急了,连忙摆手。
“兵长,真是我方才捡的,不是我偷的啊,我都没上过山头,您要相信我啊。”
王晁奕神色不定,思索半响,最终觉得不是三人所为。
贼人能击杀王临烨,怎会犯此般拙劣的错误?
想来是贼人将图纸置于门前,正好被“老贺”捡了回来。
念此,王晁奕高声说道。
“此事与你们无关,是我王家仇敌所为,尔等继续炼器就是。”
一阵阵低声议论后,众人又回到了炼兵台,继续锤炼。
方余看着王晁奕匆忙离去的身影,总觉得他手中的图纸有些眼熟。
一阵思忆过后,方余摇了摇头,重新埋头炼器。
……
桓山山顶。
三长老打量着泛黄图纸上的兵器,言语间有些不可置信,“竟真的是血煞刀,你从哪里得来的?”
“晁奕,你如实招来。”家主王承天严肃道。
王晁奕苦笑,只好将外兵房中发生的一切描述一遍。
王承天皱眉沉思。
自己这个三脉族弟,行事向来严谨,但此事干系重大……
他开口问道:“你确定不会看走眼?”
王临烨那般强横都遭了毒手,王晁奕哪敢保证,一时间不敢回应。
“好了,此事晁奕不知情,”大长老王守义摆了摆手。
“老三,你怎么看?”
正沉迷于血煞刀图纸的王镇渊闻言一震。
“什么怎么看?这是我早上在农会买的图纸,和你们有什么关系?”
王镇渊淡然将图纸收入纳戒之中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王守义摇头轻叹,眼中闪过一丝无奈。
“器痴啊,器痴……”
他与王镇渊相交数十载,对其心性再了解不过。
对族亲下手?绝无可能!
更何况是如此拙劣的栽赃手段!
“此事不得外传。临烨之死虽非三脉所为,但谣言惑众,假象乱心。”
王守义面向众人,声如洪钟,震得堂中烛火摇曳。
堂内众人皆是主脉与三脉的中流砥柱,或为德高望重的族老,或为天赋卓绝的后辈。
他们对这位守护王家百余年的老人极为敬重,纷纷躬身应诺。
“谨遵大长老之命!”
“大长老放心,我等心中有数。”
……
大堂角落,一道清瘦身影隐于阴影之中,眉头深锁。
此人年约五旬,面容却如青年般光洁,唯有眼角几缕细纹透出岁月痕迹。
他并非王家子弟,而是内城派遣至东城的监察使。
虽在东山权势不小,但终究是外人。
王家那些利润丰厚的灵石生意,怎会交予他手?
十数年来,王家俸禄虽未曾断缺,可对一位练气十层的大修而言,不过是杯水车薪。
“血煞刀……”
谢凌低声呢喃,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白玉。
昨日二脉老人的盛情相邀犹在耳畔,令他心绪难平。
二脉对血煞刀的消息,定是万分重视。
脱离主脉,靠拢二脉……至于请示上宗?
狗屁的上宗!
玉青真人闭关多年,元尚乌独掌大权。
元脉皆受重用、身居高位,周脉处处受制、打压不断。
谢凌心底嗤笑,愈发气愤。
内城使者?这般鸟不拉屎的地方,谁会愿意来!?
灵气稀薄,血食匮乏,毫无油水可捞!
请示上宗?不如我先赚得灵石!
谢凌目光决然。
他不相信,内城那些高高在上的筑基,会在乎一个东山。
东山?任他摆弄罢了。
……
大日炎炎。
一支不起眼的车队缓缓自内城驶出,沿着逐渐狭窄的官道,蜿蜒而上,驶入崎岖的山路。
最前方的车夫穿着粗布短衫,手中马鞭不断挥舞,驱使着两匹油光黑马奋力前行。
突然,一个黑衣身影从茂密草丛中掠身而出,手中长刀在烈日的照射下闪烁着刺眼的银光。
他直径冲向最中间的车厢,自上而下,一刀劈出,气浪卷起。
车夫却如同没看到一般,继续驱赶着黑毛大马。
锵——
两道银光骤然相接。
只见另一车厢的窗子中,倏地窜出一道白影,挡住了黑衣人势大力沉的一击。
“师叔说狗急了要跳墙,我还不信,没想到狗急了真会跳墙啊。”白袍人轻笑一声,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。
白袍之上,天兵阁独有的炉鼎纹样熠熠生辉,昭示着此人的身份
天兵阁弟子,赵栎。
黑衣人眦目欲裂,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出手。
赵栎见状乐了。
“不祭出你的震天锤吗?没有震天锤,你可是打不过我的。”
黑衣人闻言,似是暴怒,悬停在树枝上的身影猛然窜出,杀向赵栎。
赵栎淡淡一笑,手中长剑轻挥,迎向黑衣人。
两兵相接的瞬间,黑衣人的气息突然暴涨。
赵栎猝不及防,未及祭出护身法器,就被击飞出去,狠狠砸在远方的树干上。
“你不是岳刚!”赵栎吐出一口鲜血,艰难撑起身体,目光凌厉地看向黑衣人。
黑衣人并不言语,欺身上前,长刀寒光凛冽,欲斩杀赵栎。
“小贼怎敢!”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,自后方传来。
只见一长须老者御剑而行,剑光如虹,瞬息而至。
黑衣人毫不犹豫,钻入树林深处,转眼消失了踪影。
飞剑悬停,被老人收入纳戒。
“可摸清跟脚?”老人沉声问道。
赵栎挣扎着起身,摇了摇头。
“多谢二师公相救,那贼人挥刀之间,全无招式,不曾查明跟脚。”
“他应不是筑基修士,倒像是……练气十层!”
老人皱眉思索。
“师公,莫不是……王家?”
“有谢凌在,王家绝无可能。”老人摇了摇头,“不是镇岳楼暗中之人,就是那几家器坊的外援。”
“镇岳楼也就罢了,师叔早有预料。但那几家……就不怕我们天兵阁秋后算账?”赵栎疑惑。
“自古财帛动人心。重利当前,铤而走险者大有人在。”老人见怪不怪。
在这不见血的战争中,往往比真刀真枪的厮杀更为残酷。
秋山坊乃炼器大坊,器坊林立,竞争激烈。
谁跟不上?便会沦为其他器坊的垫脚石,湮灭在时代的浪潮之中。
“走吧,此战序幕,就由我们天兵阁拉开吧。”老人目光深邃,遥望远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