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 回山

萧峰听令狐冲这么说，眉毛微皱。

投入华山派，原是一件好事。

华山和嵩山同为五岳剑派，左冷禅身为五岳剑派盟主，便再恨他，也不会明目张胆向福威镖局寻仇。

如此一来，福威镖局一门老小的身家性命，便可得到保存。

只是他自玄苦大师仙逝之后，再也不愿另投别师。

嵩山派虽恶，但他萧峰堂堂男子汉，难道靠自己一对拳头，就保护不了福威镖局？

岳不群看萧峰脸色，见他似要拒绝，急忙笑道：“冲儿说哪里话？林少侠如此武功，还用得着来华山学艺吗？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。”

萧峰拱手道：“不敢。”

岳不群见萧峰智勇双全，早有收他为徒的念头，此刻知道不能如愿，却也不肯轻易放弃这难得的人才，沉吟片刻，诚声道：

“林少侠今日自甘烧掉辟邪剑谱，为武林除一大害，岳某既感且佩。不知……不知林少侠可愿出任鄙派客卿长老？”

萧峰听到这话，不禁一怔，他现在的“年纪”才二十不到，如此少年，出任华山客卿长老，岂不骇人听闻？

岳不群似是明白萧峰心中所想，笑道：“林少侠不必顾虑，以阁下的武功和胆识，将来成就，必定不可限量。

所谓金鳞本非池中物，华山水浅，原是容不下真龙。只盼林少侠在鄙派挂一闲职，将来华山派若遇危难，少侠能出手相助，那便感激不尽了。”

萧峰见岳不群说的一片至诚，又颇感激他在众人面前，替自己观谱作证，在岳不群殷切的目光下，其势难以推辞。

心想华山虽是小派，但岳不群谦谦君子，令狐冲侠骨热肠，加入其中，却也不枉。

当即沉声道：“承蒙岳掌门不弃，在下愿意答应。不过客卿长老，倒也不必，便算在下是华山派一名挂名弟子吧。”

岳不群闻言大喜，笑道：“那再好不过，既然如此，林少侠便与令狐冲等弟子同辈。

不过岳某才疏学浅，可不敢当你的师父。你我之前，执前后辈之礼便可。”

萧峰于这些虚礼，并不介怀，点了点头，算是答应。

酒桌上众人察言观色，纷纷向岳不群敬酒，以示祝贺。

刘正风给自己斟上一杯，一边向岳不群敬酒，一边笑道：

“恭喜岳师兄，今后令狐少侠与林少侠双剑合璧，华山派可愈发兴旺了！”

这其中最高兴的当属令狐冲，他与萧峰虽然只有一场架和一顿酒的交情。

但意气相投，倾盖如故，当真是三杯吐然诺，五岳倒为轻，早已将萧峰当成了可托生死的好兄弟。

眼下萧峰成了华山弟子，他性情洒脱，简直兴奋地想要翻几个跟头。

令狐冲搂住萧峰的肩膀，不停跟他对饮，半坛子美酒很快又见了底。

令狐冲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坛，转身想去旁桌拿一坛新的。

岳不群道：“冲儿，你伤口未愈，少喝点酒好。”

令狐冲最怕师父，讪笑着停了下来。刘正风叫人取来一支小小的瓷瓶，笑道：

“令狐贤侄，这是衡山派的七星白凤丹。贵派自有疗伤圣药，但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，还望贤侄笑纳。”

令狐冲不敢擅接，把目光看向师父。

岳不群微微一笑：“既是长辈所赐，你就收下吧。”

令狐冲谢过刘正风，双手恭恭敬敬接过瓷瓶，收进怀里。

酒宴将尽，岳不群告别刘正风，和萧峰、令狐冲一起走出花厅。

华山派其余弟子都在花厅外的院子里用餐，见岳不群出来，纷纷起身行礼。

人群中，一个身着绿裳的花季少女如同花蝴蝶般扑了过来：“大师兄，听说你受伤了？怎么又喝了这么多酒？”

令狐冲笑道：“我受伤惯了，多一两条也不打紧。”

那少女的目光早已转到萧峰身上，掩嘴惊道：“是你！”

这少女正是那日福州城外卖酒的岳灵珊，岳不群独生爱女、华山派的小师妹。

萧峰见她这般反应，自然猜到了她的身份。

那天岳灵珊故意化妆成了一个满脸痘疮的丑姑，今天恢复本来面貌，却是一个俏丽可爱的少女。

和慈悲美丽的仪琳，可谓是平分秋色，各占胜场。

萧峰微微一笑：“福州城外一会，岳师妹别来无恙。”

岳灵珊更加惊讶：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
令狐冲对众师弟道：“小师妹，林少侠已经加入华山派，从此之后，咱们都是一家人了。”

华山派众弟子今日在酒桌上，听萧峰击败青城派余沧海、逼退大嵩阳手费彬、当众烧掉辟邪剑谱的故事，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。

对这位江湖中名声鹊起的少年英雄，无不充满了好奇与敬仰之心。

这时听大师兄令狐冲说，萧峰居然加入了华山派，众弟子先是一愣，而后纷纷拍手叫好，兴奋不已。

岳灵珊却突然小嘴一瘪：“什么小师妹，林师弟，你入门最晚，该叫我师姐才是。”

众弟子听她这么说，都哈哈大笑。

岳不群莞尔道：“林少侠是带艺入门，论资排辈，排在令狐冲和劳德诺二人之后，算是你的三师兄。”

令狐冲也笑道：“你这小师妹的称号，休想轻易摆脱。”

当晚华山派众人在刘府中安歇，第二天一早，岳不群向刘正风告辞，领众弟子返回华山。

令狐冲身上有伤，岳不群雇了一辆马车，让他躺着休养，一路上严禁他再喝酒。

萧峰有时藏一壶酒，趁岳不群和岳灵珊不注意，偷偷扔进马车中。

令狐冲边喝酒边养伤，伤势也慢慢好了。

这天到了华山玉女峰下。五岳中华山最险，好在众人都身负武功，在漫山猿啼鸟鸣声中，一一攀登上山。

萧峰登高远眺，只见树木清幽，流水淙淙，确是一处难得的洞天福地。

山腰空地上，倚着一面山坡，搭建着十几间大屋，正是华山派所在。

虽然建筑简单，但一色白墙黑瓦，倒也大气恢宏。

华山派留守弟子得到讯息，提前在山门外相迎。

萧峰见为首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中年美妇，想必是岳不群的妻子，宁中则宁女侠。

果然岳灵珊小鸟般飞扑进那中年美妇怀里，指着萧峰道：“娘，我多了一名师兄。”

萧峰上前行礼：“在下林平之，见过宁女侠。”

宁中则提前得知了讯息，倒也并不惊讶，笑着将萧峰扶起，对岳不群道：“恭喜岳掌门，收了一位好弟子。”

岳不群笑而不答。

岳夫人向令狐冲瞪了一眼，说道：“又跟人打架了？伤得重不重？”

令狐冲道：“已经好多了，这一次要不是命大，差点见不着师娘了。”

岳夫人又瞪了他一眼：“好叫你得知天外有天，人上有人，输得服气么？”

令狐冲道：“田伯光那厮的快刀，冲儿抵挡不了，若不是林师弟出手相助，冲儿只怕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。”

一行人走进后堂，萧峰抬头一看，门匾上写着“紫气东来”四个大字。。

堂内供奉着华山派历代祖先的牌位，两壁悬着一柄柄长剑，剑鞘黝黑，剑穗陈旧，料想是前辈们的佩剑，

萧峰是挂名弟子，不必行拜师礼，朝牌位略一躬身，上了柱香，便算正式加入华山派。

岳不群端坐在太师椅上，笑着问道：“林少侠，华山派中，可有你想学的武功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