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人世间

“想清楚了吗？”城防队长看着眼前的男人，“克伦特，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。”

“我已经想清楚了。”被叫做克伦特的男人点了点头，“我要带家人离开，离开这座城市。”

“队长。”克伦特指了指脚下的城墙，“这座城市已经死了。”

城防卫队的队长凝视着克伦特，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彩。他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走到眼下这一步。

过了好久，他终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。“好吧，我会把你的家人加到名单里。但你记住，这是你自己的选择！”

“我知道。”克伦特低着头，“我知道这条路同样危险，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。”

“今天晚上把你的家人带到西侧城墙，不要声张，这可能是我们仅有的一次机会。”

“我明白了，谢谢您！”克伦特真诚的感谢道。

他今天还有很多的事要做，即使把事情往最乐观的方向估计，他都还需要准备好足够的钱用于一家人逃亡路上的花销。

与此同时，男孩儿看着窗外死寂的街道。女人沉默的收拾着家里的东西。没有人知道这个家庭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。只有半岁大的女孩咬着手指，大大的眼睛看着永远不会亮起的天空。

入夜。

星与梦都不再坠入凡人的国度，本都王国国都的上空，只剩下一片阴霾。

黑暗的小巷里穿梭着巨大的老鼠。这些阴沟里的家伙早已吃的满嘴流油。它们睁着猩红的双眼，沉默的注视着克伦特一家人的脚步。

“我还是有些不安。”女人一手抱着女儿，一手牵着儿子。紧紧跟在男人身后。

“放心吧，很多人都准备带家人离开。”男人开口安慰道，他身披重甲，握紧长剑。其实他也很紧张，但这个时候他必须表现的无所畏惧。

“有那么多人呢，不会出事的。”他们快步穿过大街小巷，但黑暗的路却好像无穷无尽。

终于，一丝光芒出现在拐角尽头。他们穿过街道，见到城墙之下灯火通明，人头攒动。

初步估计，这里至少有几千人！

女人终于松了一口气，人多意味着更加安全，意味着越有可能逃出生天。可就在她想带着儿子和女儿走过去时。克伦特却伸手拦住了她。

他的瞳孔剧烈颤动，身体已经开始发抖。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。人太多了！怎么会有这么多人？这么大的动静，能瞒得住谁？一个恐怖的念头从他的脑海里浮现。

“出事了？”女人焦急的问道，“那……我们现在回家？”

“来不及了！”克伦特喃喃说道，“我们已经在名单上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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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什么？”卡拉德帝国西侧的军帐之内，西隆多骑士长大声质问道。“米特拉提达准备干什么？”

“他召集了城防队长和军团长。向所有战士透露了一条消息。王国高层中有人不忍心看到所有人变成亡灵，于是动用自己的权力在今天晚上打开了西侧城墙的大门。

“不愿意留下来的人可以借此机会带家人离开！您，您也加入了这个计划。发誓不会对从西侧城门离开的人动手，而是放任他们离去！”

西侧城墙的城防队长跪在军帐里，他身上有大片被腐蚀的伤口，散发出浓浓的亡灵魔法的恶臭味。

“我都不知道我跟谁联合了！”西隆多笑道，“所以，这个计划的真正目的是什么？”

“是为了将那些不愿意变成亡灵的人都引出来，集中杀掉！”城防队长大声说道。

西隆多张了张嘴，帝国的高级军官们其实早就料到了这种事情的发生。但当这个消息真的传出来时，西隆多还是有些震惊。

“米特拉提达真的疯了！”他评价道，紧接着，他将目光投向那位拼死逃出来报信的队长。

“那么，你想让我干些什么？”

“攻城！”队长说道，“此时正是攻城的良机，制造出来的混乱也能帮那些可怜人逃生。只要大人承诺不屠杀那些逃出的平民，我愿做先锋！”

“好！”西隆多抽出佩剑，递给了眼前的男人。“去吧，第一个登上城头。诸神见证你的荣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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骷髅弓箭手从城墙上现身，他们弯弓搭箭，对准了城墙下的人们。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喧哗，已经有人开始逃跑。

可他们还能逃向哪里呢？早已埋伏好的骷髅刀斧手破土而出。亡灵骑士们从阴影中现身。

克伦特紧紧握着剑，将妻子和孩子护在身后。但他自己也知道，这只是无意义的挣扎。

“天啊！”女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，火光已经笼罩她的全部视野，他们距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，但死亡好像只是时间的问题。

燎天的烈焰中，城市在哭嚎。焦黑的人形在火中奔跑，成千上万的箭从空中坠落。人们不顾一切的逃亡，但地狱的哀嚎却步步紧逼。

男孩儿被吓傻了，他抱着妹妹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。眼前的这一幕已经深深刻进他的脑海里。

恶鬼从深渊浮现，玛各和歌革掀起灭世的烈焰。

这不是地狱，而是人世。

就在这时，战争的号角声从城外吹响。克伦特的眼睛里一下迸发出光芒。

“我们走！”他牵起自己的妻子，拼命向号角声响起的方向狂奔。他们距离城墙已经很近，但此时此刻。每一步都好像遥不可及。

死亡在身后尾随，克伦特一手抱着儿子，一手牵着妻子。他已经决心逃亡，带上自己的全世界。

卡拉德人已经开始攻城，大批亡灵士兵被调去驻防。局面已经彻底崩溃！

“快，从这走！”男人带着家人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。他扒开城墙边上的土，露出一个狭小的狗洞。

这个狗洞他半个月前就开始挖了，趁着执勤巡逻的时候每天偷偷挖一点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
也许，他早就准备逃了……

“你呢？”女人问道。

“这洞太小了。”男人苦笑道，这个洞他其实还没挖好。

“走，带着孩子们活下去！”克伦特目送着妻子和孩子离开。然后他持剑转身，向着烈焰深处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