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弦上真相
我站在量子观测站的中控台前，全息星图上跳动着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光点。每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正在青铜化的平行地球，而我们的世界不过是第365号实验场。陈小南的机械义肢插入控制终端，神经电流在空气中织出幽蓝的拓扑图形。
“这是你第三百次见证末日。“他调出监控画面：无数个我正被青铜藤蔓贯穿胸膛，时砂从伤口喷涌成星云，“但这次有些特别。“
警报声突然炸响，量子计算机的液态金属屏显出血色文字：【观测者β-7号出现觉醒迹象】。全息影像切换至北宋年间的西夏王陵，穿道袍的我正用青铜匕首剖开自己的胸腔，取出血淋淋的星图器官。
“建炎三年的你发现了母液真相，“陈小南的机械眼投射出银河系悬臂的青铜化进度，“现在，该回收这个错误了。“
时空迁跃的眩晕感还未消散，我已站在西夏陵的墓道中。潮湿的空气中漂浮着青铜孢子，触碰皮肤的瞬间，右臂星图突然灼烧般发亮。八百年前的自己躺在血泊里，手中攥着半卷《甘石星经》，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与量子计算机里相同的拓扑结构。
“天市垣东蕃第六星，“垂死的道袍我突然睁眼，“这才是鬼书的源头......“
墓顶轰然塌陷，青铜化的李元昊雕像破土而出。它手中的党项剑刻满西夏文，我却在剑锋反光里看到更可怕的影像——二十三个平行世界的陈小北正被青铜菌丝包裹，他们的尖叫声在时空褶皱里共振。
“小心身后！“陈小南的电磁刃斩断偷袭的青铜触须。他的纳米机甲上布满弹孔，左臂裸露的电路板闪着火花，“去地宫核心，那里有你要的答案！“
穿过七重殉葬坑，眼前的景象让我窒息。直径千米的青铜浑天仪悬浮在地幔岩浆上，十二金人托举的晷盘中央，封存着半具西周女尸。她的下半身已经与青铜融合，上半截残躯却呈现出诡异的量子态。
“终于见面了，观测者β-7号。“女尸的声带振动着青铜微粒，“我是初代校准员姬姜。“
全息投影在岩浆上空展开：公元前1046年的牧野战场，姬姜将双鱼玉佩浸入阵亡将士的血泊。玉佩吸收怨气后裂变成十二枚星晷，开启了持续三千年的观测实验。
“你发现的星图器官，是定位宇宙弦的量子锚点。“姬姜的残躯突然量子化，出现在我面前，“陈家人不过是会行走的定位仪，当十万八千个平行世界的锚点同时激活......“
她挥手调出银河系全息图。无数青铜菌丝正沿着宇宙弦蔓延，所过之处群星熄灭，化作暗红色的时砂结晶。
陈小南的机甲突然过载爆炸，他残破的身躯坠入岩浆：“快动手！她的本体在晷盘暗格......“
量子匕首刺入浑天仪核心的刹那，十万八千个平行宇宙的记忆同时涌入。我看到自己穿梭在各个时空：在良渚古城喂养青铜蚩尤像，在特诺奇蒂特兰城修改太阳历，甚至在未来火星殖民地刻下星图......
“没用的。“姬姜的声音从每个量子位面传来，“你早就是实验的一部分。“
岩浆突然凝固成青铜镜面，倒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——我的脊椎里埋着微型浑天仪，脑神经与银河系悬臂的青铜菌丝量子纠缠。右臂星图根本不是诅咒，而是宇宙弦的接入端口。
“该进行最终校准了。“姬姜的量子态身躯开始坍缩，“让所有平行宇宙回归青铜纪......“
陈小南的残躯突然从岩浆跃出，他的心脏位置嵌着青铜怀表：“还记得广岛原爆时的彩虹吗？“表盘炸裂，七色光芒穿透量子屏障，“那是平行宇宙的求救信号！“
怀表里涌出的时砂凝聚成母亲的模样。她手中的双鱼玉佩迸发强光，在我右臂星图上烧灼出新的轨迹。银河系悬臂的青铜菌丝突然集体自燃，化作漫天星雨。
“不——！“姬姜的尖啸震碎浑天仪。量子化的身躯在时砂风暴中解体，露出核心处的青铜芯片。上面刻着的不是西周金文，而是2050年的纳米蚀刻技术标识。
陈小南的机械手指插入芯片接口，最后的全息影像揭示终极真相：所谓的西周王女，不过是二十二世纪时空管理局的仿生人。整个观测实验，是为阻止宇宙热寂进行的非法时砂采集。
“该醒了。“母亲虚影轻触我的额头。右臂星图突然立体展开，化作量子计算机的操作界面。十万八千个平行宇宙的青铜化进度条悬浮眼前，每个都闪烁着红色终止指令。
在按下确认键的瞬间，我看到了所有可能性：第127号宇宙的青铜巨树开出血肉之花；第365号宇宙的罗布泊升起纯白星晷；第8192号宇宙的东京塔顶，陈小南将时砂撒向初生的太阳......
宇宙在强光中重启。当我再次睁开眼，老宅槐树下坐着穿白大褂的自己，他手中的实验日志写着：**2149年7月24日，第365次宇宙模拟实验结束。准备启动β-8号观测者程序。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