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神临镜湖，湮灭心漪（三）

霍雨浩的灵眸迸射金光，精神冲击如海啸般撞偏雷戟。伊莱克斯的亡灵法杖重重顿地，翡翠色魂力化作屏障护住白发璟儿。

伊莱克斯横杖挡在霍雨浩与白发璟儿身前，灰袍在湮灭雷暴中猎猎作响：“何必赶尽杀绝？她还只是一个不懂是非的孩子。”

“蝼蚁也配谈条件？”毁灭之神掌心雷纹暴涨，暗紫神雷如狂龙扑下。

亡灵法杖骤然迸发翡翠光芒，灰雾凝成的骷髅巨盾硬生生扛住雷击。盾面裂纹蔓延的瞬间，伊莱克斯暴喝：“大虫子！”

“来了哥！”蚕宝宝化作金光没入老者体内。十道金纹在伊莱克斯额间亮起，白玉色百万年魂环如月轮升空。

“森罗万象！”

法杖插入湖面的刹那，镜湖沸腾翻涌。虬结的根须刺破水幕，参天古木拔地而起，转眼化作遮天蔽日的森林。树冠间流淌的翡翠光带，竟与生命女神的神力如出一辙。

“森罗万象？！你竟敢——”

毁灭之神瞳孔炸开血丝，雷戟劈碎数十棵巨树。可断口处嫩芽疯长，转瞬复原如初。森林深处，百米高的树巨人抡起拳头，裹挟生命法则的重击将他轰入湖底。

“咳……”毁灭之神震碎压身的巨石，暗紫血珠从嘴角滴落。他惊觉周身雷纹正逐渐黯淡——下界通道的能量供给已近枯竭。

伊莱克斯立于树巨人肩头，法杖指向苍穹：“你的意识正在崩解。”

“放肆！”毁灭之神冲天而起，雷暴却在触及树冠时消弭无形。他死死盯着缠绕巨人指尖的翡翠流光，“盗取神权的罪孽，你承担不起。”

“老朽不过借用了这片海主人的馈赠。”伊莱克斯轻抚树干，年轮中浮现璟儿蜷缩在卧床上的画面，“真正孕育森罗之力的，是她与古树共鸣的生命本源。”

毁灭之神怔怔望着年轮中的少女。那些被他碾碎的记忆突然翻涌——璟儿被古树根须托起的画面、白发少女心口与古树如出一辙的逆十字项链……
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忽然收拢雷纹，破碎的神袍在风中重织，“告诉那白发丫头……”

树巨人轰然瓦解成光点，镜湖随着他的话语泛起涟漪：“能活下来，是她的运气。”

雷光撕开空间裂缝的刹那，伊莱克斯法杖顿地。翡翠森林如退潮般沉入湖底，只余几片嫩叶漂浮在霍雨浩掌心。

“结束了？”天梦冰蚕从伊莱克斯袖口钻出，十道金纹黯淡如蒙尘，“那疯子最后看璟丫头的眼神不对劲啊……”

“他在璟儿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。”伊莱克斯凝视湖心重新凝结的青铜古镜，“生命与毁灭纠缠的因果，或许才是这场闹剧的根源。”

霍雨浩抱起昏迷的白发璟儿，少女脖颈的逆十字项链正渗出金绿交织的血。当他指尖触及时，项链突然化作星尘消散，只留下一道浅淡的蔷薇形疤痕。

“雨浩，”伊莱克斯按住他颤抖的手，“先离开这里。残留的毁灭气息会持续侵蚀我们，她的身体正在重塑，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苏醒。”

天梦冰蚕吐丝织成光茧裹住三人。随着最后一丝雷光隐入裂缝，镜湖彻底恢复平静。只是无人注意到——

深渊底部的血珠裂痕中，一缕暗紫雷纹正悄然攀上黄金古树的根须。

药液蒸腾的雾气在魂导试验区二楼的房间内氤氲，霍雨浩的意识刚从精神之海抽离，便被眼前的景象攥住了呼吸。

璟儿整个人蜷缩在药浴桶中，苍白的脸颊几乎与蒸汽融为一体，脖颈间原本流淌金纹的皮肤裂开蛛网般的细缝，暗紫色血珠渗出后又被沸腾的药液吞噬，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。她的体温滚烫如熔岩，指尖无意识抠着桶沿，木屑混着血迹簌簌坠落。

“璟儿！”霍雨浩踉跄扑到桶边，掌心贴上她后颈的瞬间被灼出焦痕。灵眸的金光穿透蒸汽，却见她的精神之海如同一片被雷暴肆虐的荒原——暗紫色雷纹如毒蛇般啃噬着每一寸魂力脉络。

“雨浩，让老夫来吧。”

伊莱克斯苍老的声音自霍雨浩精神之海响起，灰雾如锁链般缠绕他的四肢。霍雨浩咬牙点头，放任那股阴冷的亡灵之力接管身体。他的瞳孔泛起灰色幽光，指尖精准点向璟儿眉心，灰雾顺着金纹裂口渗入。

“灵魂撕裂，记忆溃散……那家伙的毁灭之力在蚕食她的本源。”伊莱克斯操控霍雨浩的声带，嗓音沙哑如锈铁摩擦。天梦冰蚕的虚影“嗖”地窜出，十道金纹在魂力激荡下狂闪：“雷纹在吞噬精神之海！要不是老头之前设下的封印和古树神纹挡着，这丫头早成空壳了！”

霍雨浩的意识在识海深处嘶吼：“我能做什么？！”

“雨浩，不要慌张。”

伊莱克斯安抚着霍雨浩的同时，灰雾凝成针尖刺入璟儿手腕。记忆碎片如锋利的镜片在雾气中闪现——白发少女被雷戟贯穿心脏、毁灭之神讥讽的冷笑、锁链绞碎骨骼的闷响……

伊莱克斯的魂力陡然一滞：“她承受的不仅是物理伤害，还有神级法则的反噬。”

天梦冰蚕肉乎乎的尾巴卷住药浴桶边缘，吐出的金丝结成光茧裹住璟儿：“把明后天的药液全倒进来！生命古树与璟丫头同源，它的汁液能修补她的魂脉！”

霍雨浩跌跌撞撞抱起墙角堆积的翡翠药瓶，碧绿液体倾泻的刹那，璟儿脖颈的金纹突然暴亮，暗紫血珠如活物般扭曲成逆十字形状。

“别碰她！”伊莱克斯猛然拽住霍雨浩的手腕。少年掌心凝聚的魂力尚未触及药液，便被雷纹反弹炸开，鲜血顺着指缝滴落。

“为什么……”霍雨浩跪坐在桶边，指尖死死抠进地板裂缝。

“残留的雷纹似乎将丫头认成主人，你现在接触只会被当成‘入侵者’反杀。”

伊莱克斯叹息着抽出魂力，霍雨浩的身体恢复控制权，踉跄着扶住墙壁。窗外黄金古树的枝叶突然无风自动，一缕翡翠流光穿透玻璃，轻柔地渗入璟儿心口。暴走的金纹如退潮般沉寂，她紧蹙的眉梢终于舒展片刻。

霍雨浩颤抖着握住璟儿垂落的手，却发现她掌心多出一道焦黑的逆十字疤痕——与精神之海内白发少女锁骨的项链如出一辙。

“伊老，这痕迹……”

“是另一道神罚烙印。”伊莱克斯的声音罕见地凝重，“那白发丫头和毁灭之神的战斗，恐怕触动了某种因果律。”

天梦冰蚕突然窜上霍雨浩肩头，肉爪拍向他后脑：“小浩浩！古树刚才传了段影像过来！”

霍雨浩闭目凝神，黄金古树的年轮在他识海中旋转，最终定格为一幅画面——白发璟儿伫立于镜湖之上，脚下逆十字阵法的中央，一株枯萎的雪寂花正绽放翡翠光芒……

……

破碎的镜湖倒悬于虚空，水晶王座早已崩裂成冰棱。白发璟儿赤裸的脊背布满焦黑裂痕，左翼根部残留着撕裂伤，暗紫色血液滴落湖面，腐蚀出腥臭的毒沼。她攥紧王座残骸，锁链因剧痛震颤：“该死的混蛋……这屈辱我定要百倍奉还！”

记忆碎片如刀刃环绕身侧——雷戟贯穿心脏的剧痛、毁灭之神讥讽“笼中鸟”的冷笑、霍雨浩怀抱昏迷的璟儿时眼底的焦灼……

“虚伪！懦弱！”她暴怒捏碎一块碎片，紫焰自指尖炸开，将湖面灼出深渊。

“何必自欺欺人？”

血月自湖底升起，修罗神唐三的虚影踏着锁链走近。他指尖轻点白发璟儿眉心，审判锁链如毒蛇缠住她的脚踝：“你本可主宰这具身体，碾碎所有绊脚石——”

幻象骤现：白发璟儿掐着霍雨浩的脖颈按在废墟中，暗紫色火焰自她掌心蔓延，少年瞳孔的金光寸寸熄灭……

“看啊，这才是你该有的姿态。”唐三的声音如蜜糖裹着毒药，“取代她，你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。”

白发璟儿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镰刀劈碎幻象的刹那，紫焰逆卷吞噬锁链！她掐住唐三虚影的咽喉，指尖燃起黑火：“闭嘴！我想杀谁、护谁，轮不到你这伪神指手画脚！”

修罗神纹在唐三眼底流转，他却低笑出声：“你当真以为……自己能摆脱审判之种的操控？”

“那就试试！”她狞笑着将黑火按入他眉心，“再敢现身，我连你寄生的破种子一起烧成灰！”

血月崩裂，唐三的虚影消散成星尘。白发璟儿喘息着跪坐于湖面，暗紫魂力自伤口渗出，与金绿交织的疤痕纠缠不休。

镜中倒影忽然重叠——璟儿蜷缩在药浴桶中的画面浮现，霍雨浩紧握她的手，泪水砸在她苍白的指尖。

“蠢货……”白发璟儿抚过心口疤痕，嗓音沙哑，“你以为承受所有伤痛就能拯救他们？”

她突然割破手腕，鲜血坠入湖面绘成逆十字阵。暗紫火焰腾起的刹那，黄金古树的根须自虚空显现，与毁灭雷纹绞缠成狰狞的图腾。

阵眼中央，一株枯萎的雪寂花缓缓升起——花瓣边缘的焦痕与毁灭之神珍藏的那株一模一样。

“既然毁灭与生命注定纠缠……”白发璟儿将魂力注入花蕊，翡翠光芒自枯萎处绽放，“不如让我成为平衡的砝码。”

雪寂花的光芒映亮她破碎的瞳孔，也照亮了湖底深渊——那里沉睡着璟儿最温暖的记忆：柴房中相互依偎的冬夜、霍雨浩笨拙地替她绾发、王冬儿褪去伪装时的泪眼……

“若你看到这一切，会怎么选呢？”她垂眸轻笑，锁链拖曳声如叹息消散在风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