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瑾言没再走了，只是停下脚步和她说：“唐同学，这儿距离你住的林兴苑已经很近了，你不需要坐公交了，走几条街就到了。”
唐舟有点迷糊，她扫了扫四周没有什么认识的地方。
“那你回去吧。”唐舟转头和陈瑾言说。
陈瑾言垂着眼看她，稍稍点了点头，就往里面走了，她没再看他，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走，完全不认识路，她有点想回去叫住陈瑾言，想了下还是算了。
自己默默掏出手机，打开流量导航着。
她站在街边，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，她被吓了一跳，别过脸来看，是陈瑾言。
“你怎么又出来了？”唐舟把着手机问他。
陈瑾言声音有点沙哑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“我要出来吃晚饭，你怎么不走啊？”
唐舟没说话。
陈瑾言的视线往她亮着的手机上看了看，眉间微微蹙起，带着疑惑问：“你不认识路？”
她还没回答。
“不应该啊，你不是海城人啊？”陈瑾言单手插兜，毫无瑕疵的脸看着有点坏坏的感觉。
话落，唐舟讷讷地点了点头。
“你哪儿的啊？”陈瑾言又问。
唐舟继续看着手机，导航，低着头说：“告诉你，你也不知道。”
“谁说的，你告诉我，你哪儿的么。”陈瑾言凑过去。
“南方的，行了吧。”唐舟有点不耐烦，囫囵地回答了一遍。
“行了，你别导航了，我送你回去，唐同学。”陈瑾言见她不想说也没多问，抓住她的胳膊往前一带。
“别了吧，你不是还要吃饭么，我导航和你送没什么区别。”唐舟拒绝了。
陈瑾言不管，扯着她走，“别废话，我又饿不死。”
唐舟见他决然就没再反抗，只是挣脱了他的大手和他分开了些距离。
唐舟不说话，很安静，可陈瑾言憋不住，在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，他慢慢弯下头，目光和唐舟对上，他说得敞亮：
“唐同学貌美如花，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，有言哥保护着，谁都不敢欺负你。”
唐舟抬着眼看他，他眼里流淌着少有的星光，说的这句话一点也不掺着假。
似乎是发自内心的，但她感觉不到，也不想去感觉。
下一秒，唐舟笑出了声。
只是单纯地笑了笑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陈瑾言不解。
唐舟边笑边摆手，“没什么。”
“那言哥，你哪年的啊？”绿灯了，二人开始走了，她边问边走。
“怎么，你研究我？”陈瑾言的肩膀往唐舟身上碰了下，语调带着笑意。
唐舟斜睨他一眼，加快了脚步，留下一句：“你想太多了，不想说就别说。”
陈瑾言就喜欢她这性子，看着冷淡相处多了就发现她拽得很。
他扯起嘴角，大步往前追上了他，毫不保留地说：“言哥我2001年3月28日。”
唐舟“哦”了一声，和他过了十字路口。
陈瑾言带有磁性的声线传入唐舟的耳中，“唐同学，那你呢？”
唐舟抿了抿唇，温吞道：“比你小。”
唐舟见他还想问，直接说出来了，“5月16日。”
陈瑾言低声“嗯”了一句。
昏黄的路灯下，一高一低向前走着，少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，从未移开。
这是头一回，陈瑾言桀骜不驯的眼神里出现了亮光。
没再走多久，就到林兴苑了，唐舟往里面走，还是忍不住回头一看。
陈瑾言还在原地不动，路灯不偏不倚地照射在他的右半身，给他打上了阴影，肩宽腿长，满身都是少年气。
他的眼神少了第一次相见的狠戾。
她见他开了口：“唐舟，我们算不算朋友了？”
声音很大，大的似乎能够冲破所有，在她灰暗的少女时代留下一抹绚烂的颜色。
算是朋友了吗？
她说算就是算。
下一刻，她也大声地回答：“算！”
……
到了家，刚好林晋把饭做好了，乔晴和林森都在，屋里比外面暖和了不少，她还有点不适应。
“舟舟，你那是拿着啥呢？”乔晴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，站起来走向了她。
闻言，唐舟也看向她，边换鞋边回答：“呃……我踩脏了一个同学的鞋子，我得给他洗洗。”
乔晴觉得有点意外，站在了她的身边，把她手里的袋子拿过，打开看了一眼，“男生啊。”
唐舟把室外鞋放进鞋柜，站直身体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我同桌的。”唐舟补了一句。
“是吗？你这同桌也是够小气的，踩个鞋还得让你洗，舟舟你先洗手去，咱们先吃饭。”乔晴把袋子放在地上，把唐舟往里面拉。
唐舟没回答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颅，肩上的背包被乔晴拿了下来。
她去洗了下手，就去吃饭了，四人边聊边吃，饭后唐舟没去写作业，而是拿上陈瑾言的球鞋去洗手间洗去了。
她把那一只鞋小心翼翼地拿出来，打量了几下，头顶白色的灯光直直地照下来，在她头顶形成了光形帽子，长绒得睫毛为卧蚕挡着光，眼睑处像是自带了眼影似的，装饰得她的狐狸眼睛媚上了几分。
唐舟把陈瑾言的鞋子看了一遍，干净的要死，白如乳胶，除了她踩的那个脚印，看到这儿，她笑出了声，很难想象陈瑾言洗鞋的模样。
她没有直接去用水洗，从旁边拿了一个湿巾擦了擦，而后拿起刷子轻轻得洗。
很认真，很仔细。
她清楚这并不是因为某种原因，她只晓得，这个鞋子一定很贵，弄不好她还得赔钱。
没几下就搞完了，她整理了下洗手间，提着他的鞋回了卧室，把它放在了阳台上，外面灯如玄火，闪耀的都把天上的星星比了下去，她很少见这样的晚景，江县没有。
唐舟并不喜欢，她只是把鞋放好，淡漠地瞅了几眼。
而后便转身进里屋里，坐在椅子上开始写作业，作业不多，甚至没一个小时就写完了，她停下笔，舒展了下身体，懒懒地在桌子上趴下了，静默地闭上眼睛，渐渐地陈瑾言的模样出现，他问的那句：“唐舟，我们算不算朋友了？”
她到现在也不清楚，当时的自己为何下意识说出“算。”
她想或许是因为太想拥有一个朋友了吧。
唐舟不想了，觉得没必要，直起身体，拿起笔在一张便利贴上利落地写了一句话：2018年9月1日，我交了一个朋友，他叫陈瑾言。
她把便利贴撕下，随意地粘在了墙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