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文殿内，烛火摇曳，将年轻男子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。厉闫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书册，茶香在殿内氤氲开来，却驱散不了那股压抑的气息。
麒麟和碧霄跪在殿中央已有一个时辰，膝盖早已麻木，却不敢有丝毫动作。他们跟随太子多年，深知这位主子的脾性——越是平静，越是危险。
“起来吧。“厉闫终于开口，声音如冰水滴落青石。
两人如蒙大赦，却因跪得太久，起身时险些踉跄。麒麟强忍膝盖刺痛，垂首而立，余光瞥见主子手中那本《战国策》恰好翻到“谋攻篇“。
“跪了一个时辰还不明白？“厉闫合上书册，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冷芒。
“主子...“碧霄声音发颤，“南都公主之事，属下确实...“
“确实什么？“厉闫轻笑一声，眼底却无半分笑意，“南都天泽最宠爱的女儿，放着永王不选，偏偏选中孤这个毫无根基的太子？“
麒麟额头渗出冷汗。这确实蹊跷——永王厉旸有容妃母族支持，又与南国边境将领交好，按理说南都若琳选择永王才是上策。
“属下立刻去查。“麒麟单膝跪地。
“不必了。“厉闫指尖轻叩案几，“既然公主选了孤，那便顺水推舟。只是...“他眼中寒光一闪，“告诉南都天泽，若他女儿敢在云国兴风作浪，别怪孤不客气。“
碧霄心头一凛。太子这话分明是在警告南国——联姻可以，但别想借机插手云国内政。
“段凌风那边如何？“厉闫忽然话锋一转。
“回殿下，厉昶已完全投靠段将军。“碧霄谨慎回答，“段将军近日频繁出入德妃宫中，似乎在谋划什么。“
厉闫唇角微扬，那笑容让碧霄后背发凉。“段凌风以为扶持厉昶就能对抗孤？可笑。“他转动玉扳指，“十七年前那桩丑事，他可查出什么了？“
麒麟与碧霄对视一眼，低声道：“段将军似乎已经查到宛妃与辰奕寒的私情，但...关于辰皎的身世，他应该还不知情。“
“不知情？“厉闫冷笑，“那他为何处心积虑要娶辰皎？真当孤看不出来？“
殿内一时寂静。十七年前，宛妃与太傅辰奕寒私通生下辰皎，皇帝为掩盖丑闻，杀了数十知情人。如今辰奕寒已被腰斩，宛妃被囚冷宫，唯独辰皎因段凌风庇护得以活命。
“殿下，属下有一事不明。“麒麟壮着胆子问，“既然段凌风对辰皎一往情深，为何不直接告诉他真相？这样他必定与陛下反目...“
“愚蠢！“厉闫厉声打断，“段凌风若知道辰皎是父皇的女儿，只会更加保护她。孤要的是他痛不欲生，要他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受尽折磨！“
碧霄心头一震。原来太子不仅要皇位，更要段凌风生不如死。
“庆王近日有何动向？“厉闫忽然问道。
“庆王？“麒麟一愣，“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，整日吟诗作画...“
“正是如此才可疑。“厉闫眯起眼睛，“一个皇子，在权力漩涡中却能独善其身？去查，查他这些年都见过什么人，做过什么事。“
“是。“两人齐声应道。
厉闫起身走向窗前，望着远处宫灯如昼。“南都若琳三日后入宫，孤倒要看看，这位公主究竟有何目的。“
与此同时，京郊桃花林。
剑气纵横，落英缤纷。辰皎一袭白衣在花雨中舞剑，每一招都凌厉如霜。忽然，她手腕一翻，长剑脱手而出，直射百米外的桃树。
“啊！“一声惊呼，一个蒙面女子从树后跌出，面纱被剑气划破，露出满是疮痍的脸。
“玉瑾？“辰皎收剑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“你还没死。“
“托夫人的福，奴婢生不如死。“玉瑾咬牙切齿。她曾是将军府大丫鬟，因陷害辰皎被发卖到最低贱的窑子，如今面目全非。
辰皎淡漠转身：“我没兴趣与你纠缠。“
“夫人好狠的心！“玉瑾尖声道，“当年若不是你，我怎会沦落至此？如今段将军为了你与皇室为敌，你却在这里悠闲练剑？“
辰皎脚步一顿，眼中寒光乍现：“你知道什么？“
“我知道的可多了。“玉瑾狞笑，“我知道辰奕寒为何而死，知道宛妃为何被囚，更知道...“她压低声音，“段将军为何非娶你不可。“
剑光一闪，玉瑾颈间已多了一道血痕。辰皎剑尖抵着她咽喉，声音冷如冰霜：“说，谁派你来的？“
玉瑾不惧反笑：“夫人怕了？怕我知道你的秘密？怕段将军知道你的真实身份？“
辰皎手腕微动，却在最后一刻收剑。“滚。“她背过身，“告诉你的主子，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，我辰皎接着便是。“
玉瑾踉跄后退，眼中满是怨毒：“你会后悔的！段将军为你与太子为敌，迟早会死在厉闫手里！“
“厉闫？“辰皎瞳孔微缩。太子为何要针对段凌风？
玉瑾趁机逃入桃林深处。辰皎望着她消失的方向，眉头紧锁。她隐约感到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。
三日后，南都若琳的銮驾抵达皇城。这位南国公主一袭红衣，明艳不可方物。当她掀开车帘，与前来迎接的太子四目相对时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。
“久闻太子殿下温润如玉，今日一见，果然名不虚传。“她声音如莺啼，却让厉闫眼底闪过一丝警觉。
“公主远道而来，辛苦了。“厉闫淡淡回应，却在扶她下车时，感觉掌心被塞入一物。
是一枚刻着南国皇室徽记的玉牌，背面写着三个小字：“小心庆“。
厉闫面不改色地将玉牌收入袖中，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。南都若琳知道什么？为何要他小心庆王？
与此同时，庆王府内。
一个身着素袍的男子正在作画，笔下桃花栩栩如生。侍卫匆匆进来，在他耳边低语几句。
“哦？公主选了太子？“庆王轻笑，“有意思。“
他蘸了蘸朱砂，在画中桃花上点了一笔，如血般鲜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