告辞包拯,黄石一日后便行至寿州境内。
紫金山下,有一个茶摊,黄石便在此处停下歇息一阵。
要说这紫金山,踞淮河南岸,重峦叠嶂,风景秀丽。传淮南王刘安便在此处成仙,谓「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」,是一处福地。
“寿州地界这几年倒是怪。”
“如何怪?”
旁桌来了几个路人正在说话。
其中一人说道:“上年陈掌柜家的小娘子进宫,请客摆了酒,后面不知怎的又打发回来?”
“听说了。”
其他人附和。
那人喝了口热茶,又继续说道:“吕家晓得吧?”
“那怎不知?寿州的大户。”
“吕家出了国公爷。”
黄石来了兴趣,只听有人问道:“是吕家哪一位?”
那人说道:“当是吕坦夫了。”
黄石一怔,此事倒是未曾听说,便向那人问道:“兄台,这吕坦夫可是吕相爷?”
那人回道:“正是,如今是申国公。”
黄石谢过,便想这吕夷简如今势大,得早日到汴京才行。
此时,又来几个人,在头的是个富家子,领着一众仆从,应是游山玩水刚下来歇息。
“让开!”
一干瘦仆从不问三七二十一,上来便驱赶黄石。
黄石怒道:“都来歇脚的,凭甚让我走!”
“这处就你一人。”
这干瘦仆从说得理直气壮,可黄石却不是那怕事之人。
只见黄石白了那干瘦仆从一眼,斥道:“滚!”
那干瘦仆从便愤愤离去。
不多时又来一仆从,黄石恼怒,刚要骂上几句,不料对方却对黄石拱拱手,说道:“这位小官人,小人薛三,若小官人移桌,小人愿意补偿,我家小郎君他……”
“多说个甚!”
薛三话未说完,便被富家子打断,面露不安。
只见这富家子手一招,说道:“来,将这厮给我抬走。”
黄石大笑道:“你这人无礼,上来便驱赶,现下又要用强?”
“用强又如何?”
富家子并不理会黄石如何愤怒,继续招呼众仆动手。
其他人见状纷纷躲开,场中只剩下黄石双方人等。
眼见一人就要用手来捉黄石,只见黄石暴跳而起,一脚蹬在那人腹部,那人吃痛,应声倒地。
富家子见状,喊道:“还愣着干甚?都给我上去!打趴这厮!”
黄石自知双手敌不过众仆,便抡起拳头朝那富家子砸去。富家子反应不及,脸上生生挨了一拳。只听得“哎哟”一声,富家子应声倒地。
众仆从便把黄石晾在一边,慌忙去扶富家子。
“小郎君没气了!”
喊话的正是薛三,现场顿时乱成一片。
死了?黄石纳闷,自己这一拳总不会打死一个人吧,莫不是那富家子有什么隐疾不成。
有仆从指着黄石说道:“你竟打死我家小郎君?”
“拉他上衙门去!”
说话的便是一开始来驱赶黄石的干瘦仆从。
黄石知道这干瘦仆从有意害自己,便争辩道:“尔等可别冤枉于我,我那一拳并未击中要害,那伤在脸上。”
众仆从这才仔细看来,自家小郎君的脸上的确是青一块紫一块。
干瘦仆从继续说道:“要害不要害我等不知,现下小郎君因那一拳倒地而亡为实,我等只认这个理,也好对员外有个交代。”
“对,绑了他去衙门。”
众仆从自知照护不周,如今还死了主子,回去定无好事,便要绑了黄石交差以减轻过错。
黄石无语,这情形也只能去衙门里说个明白。如此,一名仆从先行报信,黄石便跟其他仆从前往下蔡县衙。
一通鼓后衙门开,众人进得大堂,两班衙役齐呼“威武”,县令从堂后而出端坐正中。几名仆从这才将自家小郎君尸身摆于堂中。
县令说道:“苦主何人?速速报上名来!”
仍是那个干瘦仆从站出来,说道:“小人名叫郑二,是杨员外家的杂役……”
黄石听此暗笑,郑二郑二,真的是个二。
“且慢,哪个杨员外?”
县令打断郑二说话。
郑二回道:“回官人,便是城南的杨员外。”
县令捋捋胡须,说道:“你继续将原委道来。”
“小郎君与我等从紫金山上下来,准备在山下茶摊吃点茶歇息一阵,不料与这位小官人发生口角。”
郑二指了指黄石,而后又继续说道:“这位小官人和我等动了手,打了小郎君一拳,小郎君倒地不起便亡了。请官人作主!”
黄石一脸震惊,这郑二也太会说话,这前前后后说来都将过错指向自己,换作糊涂的县令,自己怕是少不了要秋后问斩。
县令站起身,看了看堂下的尸身,问道:“这便是杨家小郎君,姓甚名谁?”
郑二回道:“回官人,我家小郎君名叫杨子明。”
县令复坐,看向黄石,说道:“你这小官人,姓甚名谁?有何话说?还不上到堂来!”
“威武!”
两班衙役呼出一声。
黄石这才来到堂前,说道:“见过官人,在下黄石,果州人士,路过贵县。”
县令点点头,又问道:“这杨子明可如郑二所讲因你而亡?”
“回官人,并非如此。”
“哦?那你讲来。”
黄石正一正身,说道:“在下原本在紫金山下茶摊吃茶歇脚,中途来了这杨子明一众人等,不由分说便来驱赶在下。在下不愿,这杨子明便让其仆从来捉我,两方就动起手来。在下出拳还击,却无意击中杨子明,谁知这杨子明倒地而亡。”
“如此说来,这杨子明身亡与你也脱不了关系。”
黄石着急,便说道:“官人容禀。虽说这杨子明是在下击中一拳后倒地而亡,可在下只击中其脸,并非要害。”
县令一听,稍微一琢磨,说道:“如此也有些道理。”
“来人,唤仵作上堂查验。”
“官人英明。”
这县令不是庸碌之人,不偏听偏信,黄石不由得发自内心喝彩一声。
不多时,仵作上到堂来。
县令说道:“仵作,速速查明堂下尸身死因。”
“是。”
仵作领命,便当场对尸身进行检验。
“哪个小贼打死了我的儿?”
此时从堂外进来一人,却被衙役挡住去路,正哀嚎恸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