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天色渐暮,三人才各归各处,依依惜别自是不必说。
客房内。
黄石说道:“沈兄,小弟明日便要继续赶路。”
“子丘可是想好去往何处?”
黄石回道:“去往庐州,访一下包拯。”
“子丘日后闲时可来寻我。”
沈周交代一番,这才各自入睡。
……
次日一早,谢林便赶过来为黄石送行,众人辞别一番,黄石这才驾车往庐州方向而行。
想着要去见包拯,黄石倒也无心欣赏一路风景,傍晚时分便找到一处村庄歇脚。
这个村庄地处偏僻,若不是黄石不识路线,料想也不会行到此地。入得村来,村民便急急忙忙地走开,一路关门闭户,好似见了瘟神一般躲着,让黄石的心神略有不安。
黄石瞧见前方一位老者,便上前询问道:“这位老丈,请问哪里可以歇脚?”
老者看看黄石,并不言语转身便走。黄石一阵无语,想来是此地少见生人的缘故。
黄石继续向前走着,又见一个七八岁左右年纪的男孩看着自己。
黄石从车上拿出两块糕点来,在小男孩眼前晃了晃,说道:“这里有两块糕点,你若回答我的问题便归你。如何?”
小男孩盯着糕点,舔了舔嘴唇回道:“说话可算数?你问。”
“自是算数。我问你,他们怎么都躲着我?”
小男孩想了想,说道:“你是外面的人。”
黄石有点懵,这是什么规矩,难道不能跟生人说话?小男孩一把抢过糕点,用舌头贪婪的舔着。
“柱子!不是让你别跟外面的人说话吗?”一位妇人跑过来,拎着小男孩便往回走。
“这位娘子……”
话未说完,二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黄石一阵叹息,牵着驴车继续寻找落脚处。
“这位兄台请到这边来!”
一个年轻男子在一处隐蔽的墙角轻声招呼,若不是黄石眼尖怕也发现不了。
黄石走过去,那男子便说道:“随我这边走。”
一路绕来绕去方才到一处僻静的农家小院,安顿好驴车,二人才进得屋内。
男子问道:“兄台从何处来?”
黄石回道:“在下黄石,字子丘,从江宁府而来。”
“原来是黄兄。某叫陈六,粗人一个,不要见怪。快请坐。”
陈六边说边请黄石落座。
黄石施了一礼,道:“多谢陈兄。”
屋子并不大,但却很暖和,黄石正欲坐下,却从里屋走出一位年轻妇人,黄石和妇人突兀相见,都各自吓了一跳。
妇人向陈六问道:“这是从哪里领来的外乡人?”
“这是过路的黄兄,快去弄些吃食来。”陈六朝妇人吩咐道。
“黄兄莫要怪罪,妇道人家没些见识。”
陈六再次请黄石落座。
待二人坐定,黄石拱了拱手,说道:“今日还要多谢陈兄收留于我,如若不然只怕要在外面冻上一夜。”
“小事一桩,倒是黄兄,此处离官道尚远,怎得来了这陈家村?”
黄石讪讪的说道:“陈家村?不瞒陈兄,我是初次远行……”
陈六点点头。
黄石问道:“陈兄,这陈家村可是到了庐州地界?”
陈六回道:“陈家村已然是庐州地界。”
“我一路从江宁府去往庐州城,想来是半路岔道才迷路到此。”
“那黄兄可要多行上几十里路了。”
黄石自打一进村就觉得这陈家村非常古怪,但又不知古怪在哪里?便向陈六问道:“陈兄,这陈家村的村民为何皆躲着我?心里实在疑惑得很。”
此时,妇人端着一壶热酒和两个小菜上桌。
陈六说道:“黄兄不忙,先吃一杯热酒暖和一下。”
一杯热酒下肚,身体确实暖和不少,只是这酒却有些酸涩,舌头似有异物一般。
陈六见黄石如此模样,便笑着说道:“这酒确是差些,比不得城里的好酒,怠慢了黄兄。”
“无妨,这酒暖身子。”黄石吃了口菜,接着又说道:“陈兄,方才所问还请解惑。”
陈六皱了皱眉,说道:“黄兄,这个事……”
陈六说到此处神情有些激动,连饮几杯后,两行眼泪便流将下来,似在回忆一段悲伤的往事……
“陈兄,你这是……”
黄石显得有点不知所措,不知陈六提到此事为何如此悲伤,只得在一旁静待。
良久,陈六回过神来,缓缓说道:“让黄兄见笑了。”
“无妨无妨。”
陈六喝了口酒,又继续说道:“这事得从五年前说起……”
陈家村是陈氏一族的聚居之地,五年前也是个人丁兴旺的地方,这里的人也过得平安喜乐。
可就在五年前的某天夜里,在村里歇脚的外乡人突然死于非命。死状奇异,肚皮皆被剖开,却唯独不见内脏!当时衙门来了仵作也验不出个所以然,此事便不了了之,可更为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。
在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,竟丧了好几位村民,不仅和外乡人的死状一样,巧合的是这些丧家都接待过外乡人。
至此,整个村子人人自危。恰好在此时,一个自称周三道的方士来到此地。他宣扬村民引来生人触怒了神灵,才会降下如此惩罚。
这周三道说要破除厄运,除了不接触生人,还得给神灵献祭童男童女。而陈六的儿子就被作为童男,至此之后果真再无事发生,村民便将这周三道供养起来。
当时陈六并不在村里,知道此事时,他的儿子已被烧成灰烬。陈六常年在外做些活计,见识自然多一些,自是不信所谓神灵惩罚之事。
这五年来,陈六一直在寻找机会为儿报仇,他的目标便是那蛊惑人心的周三道。可这周三道被村民奉养起来,近不得身,让他非常苦闷,每每想起便是悲伤不已。
陈六讲完长长的叹了口气,愤怒的说道:“黄兄,世间怎有如此恶人?那都是活蹦乱跳的孩子,怎能下得去手!”
黄石问道:“陈兄怎不报官?”
陈六摆摆手,回道:“报过。官差过来不得证供,仅我一人之言,只能作罢。”
黄石点点头。
这前前后后剖腹挖空内脏的命案,离奇不说,就这周三道来得又是如此凑巧,肯定是有一些蹊跷在里面。
“陈兄,我以为这周三道有些问题。”
“黄兄也是这样想?我就说这周三道是个妖人,那些愚昧的人还如此信任于他、供奉着他,不知何时才罢休。”
黄石想了想,说道:“陈兄不必着急,明日我便与你一起去会会那周三道,定当场揭穿这妖人送官法办,为令郎报仇雪恨。”
陈六点点头,只以为黄石说些酒话。殊不知,黄石心中已然有了计较。